她握着受伤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雪压山。
韩东塬去了县城办事,因为大雪被阻在了公社。
公社那边徐书记热情挽留他在公社住两天,不过韩东塬不爱跟太过热情的徐书记寒暄,雪一停,就拒绝了公社这边人的挽留,直接深一脚浅一脚踩着一路的积雪自己走回山了。
一早天未破晓就出门,一直到傍晚天摸黑才到。
走了十几个小时的山路。
因为一直在走路,脸都被山风给吹麻木了,但身上竟也不觉得冷。
甚至还微微出了汗。
进了院子,往最东面自己宿舍的方向走,进了走廊,拔了手套,手刚握上门柄,突然感觉到什么,转头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很熟悉但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背影。
他怔了怔,怀疑自己是雪盲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就那么盯着那个背影好一会儿也没有出声。
还是那个被他盯着的背影感觉到什么,转回头来。
一双凌厉的眼睛和一双水灵灵漂亮的眼睛对上。
“三哥。”
程柠先反应过来。
她怔愣了一瞬立即就扬了一个笑脸出来。
不远处的那个,真的是韩东塬。
那个年轻的,张扬的,坏脾气桀骜不驯的韩东塬。
哪怕他现在穿着个老旧的军大衣,戴着个破旧的护耳冬帽,全身风尘仆仆,脸被风吹得又黑又糙,可还是那个韩东塬。
就站在那里,两个人相距不足十米。
程柠鼻子酸涩。
扔下了手中的东西,小跑着冲着他跑了过来。
再喊了一声“三哥”。
韩东塬眉头皱得更紧了。
像是看见个鬼似的看着跑到他面前的程柠。
她跑到他面前还不算,然后竟然还伸手拉住了他的左手胳膊,左看右看了几下。
韩东塬错愕之后就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甩开她的手。
程柠不好意思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冲着他小心翼翼的笑了一下。
眼睛红红的,还带着一些朦胧的泪意。
韩东塬:???
这不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看见他立即撇开眼睛,恨不得在两人之间挂个大旗宣布互不相关的程柠。
雪盲?
幻觉?
还是雪地里冒出来的精怪?
他紧皱了眉头,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什么东西?”
可是手指上的触感清晰无比。
眉头皱得更紧了。
程柠伸手捂了捂被他手指戳得有些痛的额头,乍见到韩东塬之后的激动稍缓,知道自己反常的模样怕是惊着了他。
她再退后一步,笑道:“韩东塬,是我。”
是你。
你是个什么鬼?
韩东塬沉着脸就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定定看着面前的人,一直到确定这人好像并不是自己幻觉,那诡异的感觉更盛了。
他转头看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刮起来的漫天大雪,目光扫过土墙院子,还有她身后的厨房,最后又定在了她身上。
“程柠。”
总算是确定了这人应该是真的程柠,一个字一个字就从嘴里挤出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鬼天气,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下乡了。”
程柠笑道。
韩东塬:???
他往后退了一步,盯着程柠,道:“你脑子坏掉了吗?”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发沉,然后冷声道:“工作呢?我找人安排,把你弄回去,大哥大姐那里,我会跟他们说。我下乡,跟你没关系,这本来就是韩家的事。你爸是烈士,你是烈士遗孤,你不下乡没有人能说什么。”
他是以为她是被他大哥大姐的态度给逼过来的?
程柠摇摇头,道:“是我自己要下乡的,我不放心你,就跟姑姑姑父提出过来了。”
“工作,我卖了,卖了一千块钱还有一沓各种票,都带过来了,回头拿给你?”
不放心他?
韩东塬简直像是被人重击了一下脑袋。
不,不正常的是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哪哪都不对劲。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开门就往宿舍去了。
程柠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嘴角笑了一下,眼睛却是热热的,吸了吸鼻子,眼泪才忍着没有掉下来。
踏着积雪走了一天的路,就是韩东塬身体再好,脸和手脚也冻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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