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用力,便能折断她的颈骨。
烟儿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濒死的鱼,郑衣息怒意凛凛的吻隔断了她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她只能攀附着眼前之人,才能从他热切的吻里汲取一两分活下去的气息。
月色入户,清辉般的光亮洒在罗汉榻上,将那旖旎的风光衬得愈发曜目。
吻意渐渐地变了味。
郑衣息鼻尖充斥着烟儿清幽的淡香,仿如夏日里的明荷,将方才那股甜腻恶心的脂粉香气压下了去大半。
他微微愣了一会儿神,似乎是忆起这个哑巴从来不用脂粉,也不爱抹那些香料。
就在这愣神的时候,双喜从廊道上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隔着正屋的门扉大喊了一句。
“爷,于嬷嬷……于嬷嬷她去了。”
这一声吓走了烟儿心里的惶恐,也搅破了正屋里的旖旎春色,让陷在欲色里的郑衣息重归清明。
他松开了对烟儿的桎梏,来不及去与她说些什么,便被心里震荡般的痛意驱使着朝外间走去。
烟儿满脸是泪,手足无措地理了理自己散乱的衣襟,忆起方才那人吻着自己时嗜骨般的力道,心里升起些刺刺的酸涩之意。
他吻她,是为了什么?
泄愤还是泄欲?
总不可能是因他心悦她吧。
烟儿偏头望向支摘窗,望见窗下被随后扔在地上的绣绷,上头是她熬了几个大夜绣出来的花样,可在世子爷眼里却是可以弃如敝帚的腌臜之物。
月色沉沉,凉风渐起。
刮起了庭院里那株单薄挺秀的青玉树,叶子随风摇曳,发出的窸窣声响遮住了正屋内渐渐升起的抽泣之声。
圆儿睡在懒几之上,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
她朝着罗汉榻的方向望去,恰见烟儿正笼在清辉般的月色之下,身姿缥缈的就好似下一瞬一缕抓不住的青烟。
她不懂男欢女爱,可却是瞧出了烟儿的难过。
且这点难过多半是为了方才离去的世子爷。
圆儿不语,陪烟儿一起静默无声地赏月。
于嬷嬷在郑衣息还是个庶子的时候,曾日夜不休地照顾过他。
那时他发起了高热,府里无一人在乎他这个碍眼的庶子,父亲和老太太都聚在刘氏的明辉堂,喜气洋洋地候着嫡子的降生。
一边是三个太医围着那襁褓婴儿团团转,一边是十岁的庶子病入膏肓却无药材为引,父亲不过打发个小厮过来瞧一瞧,再无别的话语。
那时郑衣息第一次体会到人情冷暖,嫡庶尊卑。
幸而有于嬷嬷衣不解带地照顾,也幸而他命大。这才生生熬了过来。
后来。
他投了太子所好,渐渐地露出锋芒来。随意使了些手段,那八岁的嫡出弟弟便不明不白地死去,连父亲那儿,他也下了绝嗣药。
长房只能有一个儿子,那便就是他郑衣息。
世子爷的位置一到手,郑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便变了。嘘寒问暖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是她自小疼宠长大的孙子一般。
可郑衣息明白,整个郑国公府里只有于嬷嬷一人是真心盼着他,盼着他能一生顺遂、平安安康。
可如今,于嬷嬷也要走了。
郑衣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也般的赶去了荣禧堂。连郑老太太那儿的面子情也不愿做,便走入了于嬷嬷所在的寮房内。
一进屋,他便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瞧见了床榻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于嬷嬷。
此刻,于嬷嬷已气若游丝,不过是靠着参汤吊着命罢了。
郑衣息眼圈一红,掀开衣袍便跪在了床榻前的脚踏之上,出口的话语里带着哽咽。
“嬷嬷。”
于嬷嬷已瞧不真切眼前的人,耳朵里也只剩嗡嗡作响的杂音,可她就是知晓,她的息哥儿来瞧她的最后一面了。
她太老了,老的有时连路也走不动了,再不能帮息哥儿什么忙了。
于嬷嬷伸了伸手,郑衣息立马握了上去,他的手不停地颤抖,既是不敢握紧了那纤细无比的手腕,又怕松开后于嬷嬷会离他远去。
身后的双喜也捂着嘴哭了起来。
“嬷嬷累了大半辈子了。”郑衣息终于不再哽咽,却有几滴泪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滴落,砸在于嬷嬷枯老的好似树皮般的手背上。
她双眼渐渐涣散,嘴唇翕动了一回,却是发不出半句声响。
郑衣息握紧了于嬷嬷的手,察觉到冰冷一片后,耳畔似是炸出了几声巨大的声响。
可他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见回忆里于嬷嬷哄着他入睡时哼的歌谣,歌声绵长悠远,吊着他眼里的泪,迟迟不肯落下。
郑衣息就这么跪在脚踏前,一动也不动。久到身后的双喜也止住了哭声,遥遥地瞧见荣禧堂正屋的婆子探头探脑。
他便小声地劝郑衣息:“爷,该起来了。”
若是跪得太久,伤心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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