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小六来瞧你囖。”缓缓插三道香,“她呢,听信驸马与半仙的话,把你当作不干净的邪灵。胡说,许太医,你明明是神灵。许太医,你有什么话要我传达的,尽管说。噢,今日你念叨许久的驸马也来了。你若想见他,我把他叫来。”
听及缓缓这番大胆的话,浮云卿火急火燎地撇下建盏说不妥,“缓缓,你还没有成婚,小娘子的闺房,怎能让他一个陌生男郎进?实在失礼。就是你……嗯,我是说许太医,就是许太医允许,我也不允许。”
浮云卿像模像样地插香,像个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认真道:“许太医,不瞒你说,敬先生的确让我问你一件事。”
言讫朝缓缓递去一眼,让她帮忙传话。因着缓缓先前说,只有她能与许太医对话。故而旁人若想与许太医交流,需得由她传话。
只见缓缓阖上眸,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神奇的咒语,就只是静静站在牌位前。
好似真能望见许太医的魂魄,听见他的声音。
缓缓嘴皮子一开,“小六,许太医想听。你问罢。”
浮云卿紧张地吞咽了下,她尊重缓缓的选择,可世间当真有通灵这么玄乎的事吗?
“敬先生拜托我问许太医,有没有治因近亲成婚而得病的药方?这里的近亲,不是指表兄妹,是指亲舅甥。一位母亲的女儿,和母亲的兄长成婚,是那种舅甥。”
缓缓睁开眼,“小六,驸马让你问这作甚?”
浮云卿回:“敬先生说,是为一对友人而问。”
缓缓沉吟半晌,“国朝舅甥不得通婚,视为乱伦。不过在辽国,舅甥通婚却十分常见。辽政权更迭快,皇族耶律氏与后族萧氏,世代联姻。舅甥通婚嚜,容我想想……”
未几,缓缓眼眸一亮,扯着浮云卿的衣袖说想到了。
“时下辽国历开泰五年,秦晋国王耶律隆庆今春纳后族萧氏女子,为秦晋国王妃。王妃有两女,一位是吴国公主耶律青莲1,驸马萧匹敌;一位是越国公主耶律行香2,驸马萧绍矩。越国公主与驸马,正是舅甥成婚。萧绍矩是王妃的兄长,尚侄女,并不稀奇。想来驸马这对友人,是他们俩了。”
这下浮云卿才知,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看看聪明的缓缓,不仅捋清了辽国复杂的皇室关系,还清楚地知道,每位皇室子女的名字。
缓缓知浮云卿心中所想,说道:“这些事呀,稍微操点心就知道。耶律隆庆身体抱恙,耶律氏为军政大权争破头。不知怎的,竟由萧绍矩代理国政。今年秋猎之所以准备得声势浩大,就是因着,越国公主与驸马也要来。俩人提前半月赶路,今下就住在禁中。这可是件大事,怎么,你先前从没听过这些风声吗?”
浮云卿摇摇头说没有,“只知道近来京里格外热闹。你这么一说,倒像是谁故意拦着风声,不让我听似的。”
缓缓心里一沉。
这么大的事,浮云卿不知道,一定是她的好驸马,敬亭颐拦截的。
浮云卿并未多想,催着缓缓与许太医对话。
缓缓见状,只能乖乖地阖眸。
——“缓缓,你应该存着我那本《医术杂记》罢。第一百三十二页有讲,舅甥成婚得病该如何解。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像是悖论,但药方的确存在。这种药方,只能解辽人的病。他们的体质与我们中原人不同,药方,只对辽人有用。”
缓缓听见许太医如是说。
她心里默念声好。忽觉头上一重,原来是许太医在亲昵地抚着她的头顶。
许太医是意气风发的年青郎模样,他说:“把药方誊抄一遍,交给公主。缓缓,这是件好事,放心大胆地做。”
再睁开眼,心下一片了然。
这是浮云卿拜托她做的事,就算不知敬亭颐的目的,她也得给好姐妹一个面子,尽心竭力地帮忙。
转身翻箱倒柜,浮云卿也踅近看。
“缓缓,你这里竟有那么多本许太医写的书?不是说,许太医的书皆已失传么?”浮云卿指着一箱书,不可置信。
“是呀,在我请仙前,许太医的书,确实流落到各地。请仙后,许太医给我说过遗落书籍的踪迹。我呢,一本本地找来,天长日久的,就积攒了一箱。”
缓缓按照许太医的指示,认真誊抄到宣纸上。又提起宣纸,送到浮云卿手里。
后来用晚膳时,见浮云卿笑得灿烂,把宣纸往敬亭颐怀里一摁,“敬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好姐妹过得幸福,她应该开心才是。可不知为何,缓缓心里总觉大事不妙。
她想得冒犯,不敢说,只能闷在心里。总觉得浮云卿的幸福日子,过不长久了。
浮云卿十六年来的安逸日子,会在秋猎后,倏尔无影无踪。
缓缓阖眸,今下离开卧寝,许太医依旧伴她身旁,依旧能与她通话。
“公主的驸马,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缓缓,他是个危险的人,你不要离他太近。”许太医温声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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