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旸安慰浮云卿说没事,“进去歇一晚罢,恢复恢复精力。您放心,就算虢国夫人派刺客夜袭您,您身边还有我。嘁,不是我吹嘘,就那些刺客,我能一打十。”
浮云卿耸耸肩,哀怨地看他,“大晚上的,不许说吓人话。”
原以为惊心动魄的一天就这样落了幕,哪想踅到店家身边一问,杨节度使这粗心的汉子,竟只定了一间房。
店家连连作揖说对不住,“旁的包间都有住家,没有别的包间能空出来给您。二位贵客,要不你俩共用一间房,要不另寻住处。大冷天的,咱们谁也别难为谁。”
这两位外地来的客人,身份贵重。店家想,或许是从京城里来的新婚夫妻罢。
他大方地说:“小夫妻住一间房,再正常不过。二位,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当然是认命地住囖。俩人身心疲惫,谁都不想再往外奔波踅摸歇脚处。
一间房,那就住一间房。反正在府里时,阖府都睡过大通铺。都是一家人,谁也别嫌弃谁。
想是这样想,不过孤男寡女的,总觉处得别扭。
浮云卿叹着气上楼,卓旸紧跟在她身后,也不迭摇头叹气。
看来这显山不露水的巩州,比藏有疯兽的南侧林还要凶险呐。
这一夜,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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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攻城(营养液加更1000字)
◎攻城。◎
俩人的腿像是黏了层米糊,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这时别的包间的客人已经歇下,浮云卿蹑手蹑脚地踩在羊毡毛地毯上,胳膊一抻, 推开紧闭的门扉。
推开门的“吱呀”声在岑寂的回廊里不断回荡,浮云卿不禁发憷。扽扽衣袖, 她稍稍倾身,朝里望了望。
这才明白,所谓“上好的包间”,指的是屋内落着一张长宽各七尺的大床。床帐自屋顶泄下, 薄纱轻帷束出漂亮的褶皱, 堆叠着围在床边。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这张大床, 比公主府卧寝里的拔步床还要奢华。
一间屋里,唯独大床显眼,旁的立柜木架都是平常家具。
一张大床, 够两个人睡。浮云卿随手将堪舆图扔到桌上, 踱到水盆边兀自卸了妆容。擦净脸后,又摘下簪珥。脸面素净白皙,莫名透露出几分懵懂。
她把卓旸当成家人,一时并未多想,坐在床榻边,轻松自在地晃着腿。
“卓先生,将就一晚罢。”她说,“大床有大床的好处, 咱俩各睡一边, 谁也不打扰谁。”
这头卓旸刚解开行囊, 将浮云卿捎带过来的衣裳和稀奇古怪的首饰, 一一平铺到桌上。
他握着酸疼的腰,倒嘶一口冷气,“您说得倒轻松。您先前不是说,最起码也得在巩州待上十天半月。今下怎么改口说要将就一晚了?”
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浮云卿是什么物件都想往行囊里放。
尽管有轻装出行的念头,可她还是止不住手,捎了一小筐卓旸早先编好的狗尾草,捎了几套精致的茶具水壶,捎了几带榨菜干粮。
只恨不能把阖府搬过来。
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家的公主不宠,他还去宠谁。
卓旸认命地干活儿,将叠好的衣裳放到梨木立柜里,把她一双双干净漂亮的绣花鞋摆到鞋架上。簪珥首饰装在一个浅而宽的篾丝箱里,卓旸把箱端到梳妆台前。
摆出几把常用的篦子簪子,忽地想到一件事:他不会挽各种各样的髻式,也不会编精致的小辫子。
悄摸瞥眼浮云卿,不料碰巧与她对视。
浮云卿眨巴眨巴眼,拍了拍身旁的床褥,“这么冷的天,就只有一间房,难道你还想打地铺睡吗?”
卓旸却回:“我手很笨,不会编辫子,不会挽发髻。”
浮云卿满不在意地噢了声,在卓旸面前烜耀自己灵活的十根手指头,“这都不叫事儿。出发前,我跟尾犯学了几种挽髻的手法。我自己会编,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囖。”
卓旸说好。说完话又折回桌边,把狗尾草编成的小动物,一个一个地摆在桌几上面。
在不算宽敞的屋里,他踱来踱去。瞧起来像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其实认真窥窥,他这番纯是白忙活。
踱来踱去,扫扫屋,擦擦镜,将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摆成横排竖列,摆出了千军万军亟待上战场的气势。
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心慌得扑通扑通跳。
浮云卿趴在柔软的褥子里,歪着头,不解问:“那些事,有什么好忙的?”
闻言,卓旸身子一僵,“收拾总比不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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