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石凳,朱漆柱子之间有绿漆木围栏,可坐可卧。
凉亭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远望可以看见庭院外绿荫丛里露出的宫殿一角。
看到凉亭不远处的一个月亮门,颜十一笑了,果然有另外的出路,难为她还操心牡丹是否离开。
有一个婆子急匆匆走来,边走边四下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颜十一趴在绿漆围栏上注视着那个婆子。
和那些穿着鸭青衣裳的婆子不同,这个婆子穿着铬黄的衫子橄榄色的裙子,衣料上隐隐有暗金的花纹,看起来身份与众不同。
婆子一转身看见了颜十一,拍掌急切地喊了一声:
“颜姑娘,快快随我去。”
婆子说话没头没尾,何况颜十一还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说的去,是去哪里。不过她还是走下凉亭。
婆子也垫步迎上,一把拉住了颜十一的手,转头就走。
颜十一往后挣了挣,婆子不说明身份,她当然不会随便跟人走。
婆子转过头,被铬黄衫子映得泛着黄绿的老脸露出尴尬。
“瞧我只顾着着急了!姑娘不认得我,我认得姑娘,中午姑娘和郡主一起用饭,我在后头都瞧见了。我是郡主的乳母徐妈妈。后山出事了,姑娘快与我去吧,只怕去晚了就要出人命了!”
徐妈妈的脚步很快。颜十一被拉扯着走了几步,才明白过来,事关人命的事,该不会是有人得了急症吧?
郡主这是把她当成大夫来使唤了!
“你别拉我,我自己走还快些。”
颜十一脱开徐妈妈的手,抢先走进朝云阁的回廊。她倒不是想回房,只是下意识地朝那个房间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看见一个大丫鬟的衣角飘出她的房间。
那不是高夫人的婢女香露嘛!
“姑娘可耽误不得啊,这可真出大事啦!”
颜十一只滞了一下脚步,徐妈妈就超过她身前,催促道。
出大事啦(下)
富春园后山是皇家狩猎场,为了方便皇帝狩猎时休息,在猎场边缘修建了一排木屋。老皇帝缠绵病榻多年,皇家狩猎场也荒废了。
年久失修的木屋终于在一个风雪夜倒塌。新皇不喜欢木屋,要在木屋的遗址上建一座石屋,亲手绘了图纸拿给祝时元督建。
新皇亲手绘的石屋图纸,当然不敢有一丝一毫偏差。负责雕刻的老石匠按自己的意思在石壁上刻下龙纹。祝时元见状大惊,要求石匠按图纸修改。结果重新雕刻时,石屋的半边墙塌了,石匠父子被压在了石墙下……
“现在人怎么样?”
徐妈妈因走得急,又边走边说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双手撑着双膝,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才回说:
“我没看见人,是卿王让来找你的。”
卿王?原来他在后山猎场。
萧潜和小贤王正蹲在地上安抚伤员,有人喊了一声“徐妈妈回来了”。萧潜和小贤王都站了起来。
受伤的两个石匠被搁在石屋外面的草地上,灰头土脸全身是血,看起来极其恐怖。徐妈妈只瞥了一眼就吓得躲去一旁。
颜十一俯身看着草地上的两个石匠,又伸手摸了摸二人血肉模糊的手臂和小腿。
年轻的那个压抑着喉咙里痛苦的呻吟,年纪大的那个面如死灰似乎没了气息。
“能不能治?”
萧潜压着声音凑近颜十一问。
颜十一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转头看向那座石屋。
石屋很大,只倒了屋角的半边墙。她快步过去,探头看到石屋里设有长条桌,回过头喊道:
“把人抬到屋里放到桌上。”
颜十一指着草地上放着的一副简陋担架。那是用木梯临时拼凑的。
祝时元原本打算把受伤的石匠父子抬出富春园找大夫治伤,恰好萧潜和小贤王路过。伤者危重不宜长途跋涉,萧潜建议就地治疗,此刻富春园就有一位大夫。祝时元这才吩咐徐妈妈去请颜十一。
颜十一神情严肃,声音透着不容质疑。
小贤王下意识地就要蹲下抬人。祝时元赶忙上前拦住,回身喊其他工匠上来帮忙。
“那姑娘很厉害!”
小贤王拍了拍手还想说点什么,萧潜已经赶在工匠们抬人进石屋前,先一步进去了。他也赶紧跟了进去。
颜十一拉开裙摆,麻利地撕下内里崭新的细白棉布衬裙。听见身后有动静,一边往长桌上铺上白棉布,一边吩咐道:
“快去准备热水、白酒、火烛,缝衣针和白棉线……”
徐妈妈远远在门口看着,祝时元心头火起,高声斥她快去。
徐妈妈的脸青白了一下,还是转身小跑着去找一应物品。
“不够!”
颜十一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衬皱着眉。
“用我的。”
萧潜也不避讳,拉开衣袍撕下一幅贴衣衬衣递给颜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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