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跟着云娘学管账,这与她以往学武艺全然不同,干的是脑力活儿,她一时尚未适应,但深知天道酬勤的道理,便多花了功夫钻研,云娘夸她勤学好问、进步神速。
这段时日她早出晚归,白日的时间都待在荣衣行,晚上回家后才能与闵宵见一见,直到元宵这日店里休沐,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半晌没想起今夕何夕。
宅子里静可闻针,仔细听只有屋外的巷道偶有人声。
郁晚起床,去到偏房门口从缝隙往里看。
这处被布置成书房,眼下闵宵手中正执着书笔圈画。他人聪颖,也十分用功,每日比郁晚起得早睡得晚,她原本劝他今日也休一天,但他未做答应,说懈怠一日便要多花数日适应回去。
窗外的天光给闵宵的侧脸镀上一层白边,勾勒出俊美又明晰的轮廓,纤长的睫毛垂着,视线落在手下,看得分外专注,未察觉到门外的人。
郁晚看了一会儿,转身收拾妥当外出去邻居家串门儿。
晚间一起吃过元宵,郁晚拉着闵宵出门消食。主街上人声热闹,往常该回家歇息的时辰,眼下正熙熙攘攘地聚在一处过佳节,官府虽未特地举办灯会,但附近的摊贩自发售卖应景的花灯,往来看花灯、猜灯谜的人不在少数,到处漫着喜庆之气。
郁晚和闵宵从街头逛到街尾,花了大半个时辰,各人手里拎着几个花灯,欢欢喜喜地回家。
闵宵到家后又进了书房,郁晚如往常一般先行洗漱入睡。但她在床上躺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摊煎饼般翻来覆去,白日睡得太饱,眼下全无睡意。
屋外人声未息,不少孩童在玩儿烟花爆竹,嬉笑打闹声也吵得人静不下心。
郁晚叹一声气,手一挥掀了被褥,披上衣裳又出了门。
献州有元宵节挂灯的习俗,有的人家挂着与除夕夜相同的红灯笼,有的挂的是买回来的花灯,将巷道里照得亮亮堂堂,不必自行携灯笼照路。
这几日白天天气晴好,傍晚日头落山后便陡然转冷,现下已接近子时,白日化开的水洼又冻结上,一脚踏下去“吱咵”脆响,口鼻如同蒸笼般腾腾冒出白气。
郁晚打算走一趟来回,到时那些玩闹的孩子也该回家歇息了,她再回床上躺着酝酿。
走到巷尾的地段,有一户人家的门突然打开,出来个老妇人将炭灰倒进门口土陶罐子里,郁晚偏着头看了看,认出来是宋婆婆,她正是住在这一片。
宋婆婆是位孤寡老人,这般喜庆的日子,家中冷冷清清的想必不大是滋味,郁晚正犹豫这般晚的时辰上门是不是叨扰了人,反而好心办坏事,对方已认出了她,遥遥招手。
“郁姑娘,还未入睡呀!”
郁晚疾步上前,“是呢,白日睡得足了些。婆婆您怎么也还没睡呢?”
宋婆婆面上笑呵呵的,“我已经睡了一遭了,起来添些炭火。你若不着急回家,进来烤烤火吧?老婆子牙口不好,做的年货都没人帮忙吃,白白放糟蹋了。”
“诶,好嘞!多谢婆婆!”
郁晚在宋婆婆家待了半个时辰,老人家想来常日寂寞,有了个说话的人便舍不得放人走,拉着她天南地北地聊谈,到后来脑中昏昏沉沉、眼皮上下打架,嘴上还念念有词。她劝了好半天,总算将老人劝回床上,自己带上门出来。
顷一踏出炭火屋,外头的凉气嗖嗖往衣缝里钻,冻得郁晚一阵激灵,身子下意识蜷缩起来,本就坐得懒散的骨头越发酸麻,身子里头热乎外头冷,十分不是滋味。
郁晚走了一段路,突然就生出几分技痒。
自打她受伤,已有两个多月未使过轻功,平日遮掩自己的武艺,都是与常人一般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路,忽然就有些想过过飞檐走壁的瘾,顺便也能松快松快身上被冻僵的骨头。
她在原地站定,转着头朝四方看,耳朵也留意听着,烟花爆竹声和人声都已停息,只剩她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
郁晚面上露出笑意,脚一点就掠上屋脊,如夜燕般在檐上浮跃而过,屋顶下熟睡的人正入酣梦中,无人察觉到这除了带动的风声、近乎于无的动静。
许是憋闷太久,到家的短短两里路远不够满足郁晚,她向来顺应自己的心意,未进门回到家中,而是又旋身融入夜色。
她选了个人迹稀少的方向,放纵自己踏着风在夜里拂掠,一时纵情,约莫行出五里地才停下,落脚处是片已收割、尚未播种的空稻谷地。田里堆落着稻草垛子,庄稼人收割后将秸秆码放起来,待家中有需要时背回去盖屋顶、或者垫家畜的窝圈。
此处离最近的住宅也有小半里地,周遭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郁晚歇了几息,正欲再提腿返回,突然听见一男一女的模糊声音。
她脚下一顿,难言地皱脸,莫非她这么不凑巧地撞上别人的风流韵事?
正要悄无声息地走人,那方声音又传来,郁晚眉间一凛,眼神凌厉,压着动静往那边过去——虽听得不分明,但两人明显在激烈争吵。
“想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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