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左宗拍马返身撤退。
这场仗,没他什么事情了。
犹豫了一下,有意无意之中,袁左宗愣了一下,望了一眼徐凤年,然后开始纵马狂奔向,经过尸体横陈的厮杀沙场,探手一抓,握住一根长枪,径直杀向那尊白衣女子菩萨。
袁左宗一进,红袍阴物则是一退。
杨太岁望向天空,摇头笑道:“倒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徐家小儿,你真当贫僧是吃素的?”
黑衣老僧一脚跺地,脚底甚至不曾触及地面,更不见黄沙扬起,喝声道:“百丈慈悲!”
捏碎胸前玉扣,杨太岁揭下那一袭浓黑如墨的袈裟,手指一旋,如一朵黑云的宽大袈裟,在老和尚头顶往九天飞去。
如一株华盖平地起。
古书曾云终南山有仙人手植宝树,高耸入云百丈,无枝无叶。
这本该是杨太岁算出百岁以后自己去力抗天劫的隐秘手腕之一。天底下的拔尖风流子,谁不是各有莫大机缘,各有压箱本领。
长宽俱是不过一丈多的袈裟在升空之后,裹挟出数百丈滚滚黑云,笼罩在铁门关上空。
杨太岁看了一眼远处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饶是这头曾经位极人臣又急流勇退的病虎老僧,当下也是免不了有一瞬的百感交集,先前真是小觑了。生在富家人家,很能消磨年轻一辈的锐气,一朝气运递减,大多便是因此而生。当年徐骁踏平六国,功高盖世,是第一个死结。那名女子怀上徐凤年,白衣入皇宫,跻身陆地神仙伪境,一夜剑仙,再是一个死结。徐凤年不做那纨绔子弟,又是一个死结。徐凤年二十年隐忍不发,如今习武大成,心怀戾气和怨恨,又将本就一直不曾解开的死结系得更紧。
杨太岁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死结唯有以死解。不过今日还得是你徐凤年先死才行啊。阿弥陀佛!”
徐凤年任由天地之间汲取他的满身气运。
七窍缓缓淌血。
练刀习武以来,之后更有养剑,徐凤年经历过多少次搏杀和涉险?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他曾剑气滚龙壁。他曾独力撼昆仑。他曾一剑守城门。他曾一刀杀指玄。
天地之间被数座剑阵和袈裟黑云被层层割裂,不断挤压。
不论是离阳还是北莽,就属这一场铁门关外早来的冬雷阵阵最惊人。
杨太岁不顾头顶惊心动魄的气象,在剑气冲斗牛的雷池剑阵中硬生生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便是两丈远,一脚踏地,天地震动,牵连得铁门关坚硬如铁的山崖黑石不断剥落滚走。
第二步距离减小,仍有一丈半。
他接连踏出六步,每一步都在大地上烙印出一朵佛祖莲花痕迹。
黑衣老僧悲悯望向近在一臂距离之外的年轻人,这六步加上先前那一跺踏,便是真正的佛门七步生莲无上神通。
剑阵之内除去显而易见的六朵硕大莲花,更有无数朵小莲花在大地之上凭空出现,如同天女漫天散花,又如同有五百罗汉加持。
那座巨大剑阵摇晃,这一方天地犹如一尊天神在摇晃一只巨大水桶,涟漪不止。
第七步第七朵莲,在剑阵边缘的徐凤年脚下炸开绽放。
杨太岁面黄泛金,也有些萎靡神色,但老僧仍旧坚持递出一掌,越过了雷池剑阵,不顾被守护此方的一柄飞剑割裂手臂肌肤,一掌推在徐凤年心口。
谁都不曾察觉一抹红袍绕出一个巨大弧线路径,飘然而至,来到倒飞出去的徐凤年身后。
两具身躯毫无凝滞地相互穿梭而过!
好似那两位天人出窍神游天地间!
徐凤年咧嘴一笑,体内那棵紫金花苞骤然怒放,然后片片枯萎飘落在无水池塘。
左手春雷刀。
苦心孤诣构建了雷池剑阵。
只是在等这一刻被自己一刀破去!
自从他成为朱袍阴物的丰盛饵料之后,便一直在等这一刻的“反哺”!
失去了一身大黄庭,就像那扫屋迎客的勾当,屋内干干净净,小庙才能坐得下丹婴这位大菩萨。
一臂之间。
徐凤年刀开天门!
他与屹立不动的黑衣老僧缓缓擦肩而过。
雷池毁去。
袈裟飘坠。
漂浮在杨太岁身前的丹婴张嘴一吸,原先色彩不纯的两双金眸愈发透澈。
腋下再生双臂!
徐凤年伸手捂住嘴巴,五指间血流如注,慢慢向前走去,先是伪境指玄,再是雪上加霜的借力成就伪境天象,这辈子除非踩天大狗屎后直接跻身陆地神仙,否则就别奢望成为巅峰高手了。
徐凤年望向那边踉跄后退入车厢的赵楷,杀了你小子,再拼掉想要渔翁得利的陈芝豹,一切就值了。
菩萨生青丝
步履蹒跚的徐凤年恨不得陈芝豹此刻就出现在眼前。
拿自己全部气运和阴物丹婴窃取而得的伪境天象,支持不住多久。身如洪水决堤,流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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