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貂寺在半炷香内熟悉了纷乱十二柄飞剑的各自习性,便开始收拾残局,一脚沉沉踏下,左手拇指食指双指舒展,出其不意握住一柄飞剑手尾,不顾飞剑锋芒颤鸣,双指指肚一叩合拢,一剑砰然断折,右手红丝拂动,浑水摸鱼,一手伸出,就缠绕住狭长双剑,往回一扯,双剑在人猫握拳手心拧扭成团。
韩貂寺随手丢弃剑胎尽毁的飞剑,煮青梅斩竹马折桃花,一气呵成,嗤笑一句:“邓太阿用这十二剑,才算回事。”
徐凤年心境古井不波,右手扶摇,终于心意牵引剩余九剑,以仙人抚大顶之势当空砸向韩貂寺,左手北凉刀一往无前,一袖青龙,直刺韩貂寺。黑衣人猫面容恬淡,剑雨泼洒而下,不过一步就踏出剑阵,虽说九柄飞剑在落空之后便击向他后背,可韩貂寺全然视而不见,只是大踏步迎向那一袖青,一掌拍烂了北凉刀所绽放出来的浓烈罡气,罡气四散炸开,哪怕让韩貂寺双鬓银丝肆意吹拂,人猫照旧以掌心推在了北凉刀刀尖上,五指成钩,攥紧北凉刀,“北凉铁骑北凉刀,换了人,就不过如此。”
不等徐凤年松手,韩貂寺抬手提刀,一脚踢在徐凤年腹部,徐凤年本身看似无恙,四周雪地则是气机涟漪乱如油锅,地面更是轰然龟裂,韩貂寺皱了皱眉头,这小子既然身后背负一柄无鞘剑,竟然仍是不愿弃刀,韩貂寺手掌带动刀尖,往回一缩,刀柄如撞钟,狠狠撞在徐凤年心口,徐凤年仅是脸色苍白,十八丈外朱袍阴物已是喷出一口猩红鲜血,韩貂寺哪里会手下留情,转身一记鞭腿扫在徐凤年肩膀,徐凤年如无根浮萍被劲风吹荡,双脚离地侧向飞出,可因为死死握刀,几乎横空的身躯欲去不去,韩貂寺和徐凤年一竖一横,双方之间便是那一柄刀尖不存的北凉刀,九柄飞剑如飞蛾扑火,可都扑在了灯笼厚纸张之外,不得靠近人猫这株灯芯,韩貂寺见这小子不知死活到了一种境界,浮现一抹怒容,一臂红丝赤蛇迅速攀附北凉刀,在即将裹挟徐凤年手掌之时,后者猛然双手握住刀柄,遥想北莽遇上陆地龙卷,大风起,扶摇上青天,那一次次拿命练剑,徐凤年此刻人形如平地生龙卷,双手掌心刹那之间血肉模糊,韩貂寺以不变应万变,松开刀尖,任由手心刀锋翻滚肆虐,眼神阴鸷,声音阴柔渗人,“好一个酒仙杯中藏龙卷,有些意思,难怪李淳罡会对你刮目相看。”
韩貂寺正要痛下杀手,东南方向一袭青衣拖枪而至,韩貂寺的指玄终于展露峥嵘,如雪重于霜,竟是在眨眼之间以自身神意压碎了其中一柄飞剑的徐凤年心意,玄雷一剑直掠拖枪女子,面容清秀的女子微妙抖腕,名动天下的刹那枪挽出一个灿烂枪花,单手拖枪变作双手提刹那,一枪横扫千军,砸在玄雷飞剑之上,砰然巨响,女子借助刹那枪反弹,身形如陀螺,躲开飞剑锋芒,旋出一个向前的弧度轨迹,脚尖踩地,高高跃起,一枪以万钧之势朝韩貂寺当头砸下,这一切看似繁复,不过都是瞬息之变,韩貂寺似乎明知对徐凤年一击致命不现实,也就失去纠缠兴致,缩手屈指一弹,将手心龙卷北凉刀恰好弹向刹那枪,甚至不给一男一女收力间隙,脚步飘逸,一手轻轻推在徐凤年胸口,一手凌空一敲,直接就将两人各自击退,一枪不得进就给驱退的青鸟在空中旋转枪身,刹那枪尖在地面上一点,不等双脚落地,在空中就又是一枪砸向韩貂寺脖颈,韩貂寺冷哼一声,虽然才两招,显然人猫就已经腻歪了这名女娃娃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左手搭在刹那枪尖以下几寸,脚下轻走,走个一个半圆,就将刹那枪倾力一击完全卸去劲道,骤然欺身而进,对身形浮空的青衣女子一手拍在肩膀,没有磅礴天象修为灌注的女子当即就断线风筝脱手飞走,韩貂寺握住刹那枪,朝女子坠地处丢掷而出,速度之快,乃至于根本没有什么呼啸成风的气象,仅仅悄无声息,青鸟早已不是襄樊城外芦苇荡一役的女子,一枪看似要直直透胸毙命,心中清明,脚步凌空虚踩,竟是在空中稳稳倒退滑行,仓促却不狼狈,双手握住刹那钝圆枪头,身形斜斜坠地,一脚踩出一个泥坑,硬生生止住颓势,双眸泛红,经脉逆行,倒提刹那枪,再度向韩貂寺奔去。
当真是悍不畏死。
不管身世如何飘零,老天爷总算手下留情,让这世上终有一人,不管离他远近,都值得她此生哪怕进死退活,仍是不退一步。
世间最痴是女子。
大概是受青衣女子感染,先前还有些忐忑不知所措的卢崧王麟等人终于醒悟,无须出声,当两位骑将率先展开冲杀,双方麾下精锐骑兵几乎同时展开沉默冲锋,没有呼喝声壮胆,没有暴戾喊杀声,只有阵阵马蹄声。韩貂寺可以不理睬年轻女子家传枪仙王绣的刹那,可以不理睬那些蝼蚁骑卒的亡命冲杀,唯独不能不理睬那名白头男子的悄悄后撤,当我韩貂寺是何人?是那青楼女子?你膏粱子弟花钱勾搭几下,才知家底不够,就想着全身而退?韩貂寺杀机渐浓,突然眯眼,终于来了,人猫对倒提刹那枪视而不见,对剧烈马蹄声响置若罔闻,驻足而立,望向正东方向的马车,有一袭不似龙虎山那般华贵鲜亮的朴实道袍,中年道人背负三剑,只见他伸手在背后一抹最上剑匣,面带笑意,“有远朋好友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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