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抓泥土那只手擦了擦袖子,这才从另一袖中摸出一只剩几缕残绿的翡翠镯子,掉绿掉得实在太厉害,何况种嫩,水头更差,值不了几个钱,老人笑道:“我年轻的时候,看女人的眼光天下第一,挑选这些玩意儿可就一塌糊涂了,一门心思想要挣钱给还没过门的媳妇买样拿得出手的物件,可一直攒不下银子,就厚脸皮跟荀平借了五十两银子,结果就他娘的买了这么一只镯子,送出手没几天就开始掉绿,才知道给坑惨了,不过孩子他娘倒是不介意,一直戴着。”
老人把镯子贴在枯瘦脸颊上,沁凉沁凉,轻声道:“那晚杨秃驴找我喝酒,她说出去多买些酒,顺手摘下镯子放在了房间,当时我没多想。”
老人再说下去,放回镯子,缓缓站起身,平静道:“谁敢阻拦士子北迁入北凉,杀。”
北凉虎兕出柙人不知!
……
快雪山庄春神湖南畔。
不知该说是天师府赵凝神还是龙虎山初代祖师爷的道人满身紫金,一张面容模糊不清,仙气磅礴。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仙人一怒又当如何?
气势犹胜匡庐山乘龙赵黄巢一筹的道士喝声道:“大胆凡子徐凤年,凭借阴物祸乱人间,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巍巍天道之下,还不束手就擒?!”
春神湖汹涌荡漾,湖水大浪拔高十数丈,几乎要竟是与山庄屋檐登高,道人升浮,而湖水竟是一滴都不曾不涌入快雪山庄。
徐凤年猖狂大笑,笑声传遍山庄。
仙人勃然大怒,眼前这只作恶蝼蚁胆敢放肆至此!
徐凤年敛去笑意笑声,面目庄严,“你与那赵黄巢都睁开狗眼看一看,谁才是凡夫俗子!”
春神湖上,天地之间骤放光明如白昼。
只见徐凤年闭上眼睛,双手横放在腹前,犹如拄剑而立。
春神湖有魁鼋,鼋背有无字天碑。
大如小山的鼋背缓缓现世。
徐凤年独立鳌头。
身后一只仙人金足骤然脚踏龟背。
有一尾巨蟒蛇翻滚出湖,缠绕大鼋。
金足之后,是依次浮现世间的辉煌金身。
身高百丈,俯瞰天下。
真武大帝,敕镇北方,统摄玄武之位。
梵音仙乐阵阵不绝于耳。
有天女当空散花,一闪而现,复尔一闪而逝。
面无表情的徐凤年缓缓开口言语,声势壮如洪钟大吕,“真武身前,何来天人?”
先前还仙人威严胜过人间帝王的“赵凝神”面容一下子模糊,一下子清晰,飘摇不定,满身紫金之气顿时就维持不住,一丝犹豫,百丈金身真武大帝抬手就是一柄并无实质形态的大剑当头劈下。
直接破碎了龙虎山初代祖师爷的所谓天人之身。
千里之外,天师府龙池沸腾,池中先前圆满绽放的气运莲一朵不剩,尽数枯萎凋零,只剩一朵小花苞无助飘零。
在龙虎山结茅而居的一位中年道人,气急败坏,身躯如同被无上天道禁锢,双膝硬生生跪下,在地上压出两个坑,这还不止,头颅亦是被按下。
道人面朝真武,五体投地。
不修天道只修隐孤的道人艰难凄厉道:“龙虎山误我赵家!”
少年侠气死江湖
被打回原形的赵凝神神情呆滞站在春神湖上,是真正的失魂落魄,一袭朱袍在他四周疯狂飞旋,好似老饕在下嘴一盘美食。徐凤年没有理睬这个兴师动众请下初代天师的年轻道人,脚踩魁鼋,背负无字石碑的大鼋往春神湖水师划水而去,真武大帝的百丈金身随之转身,面朝青州水师,瞬间相距不过几里路,徐凤年抬起一脚,真武大帝如影随形,金足抬起,作势就要一脚踏下。水师战舰呈弧形裹住春神湖南畔,靖安王赵珣所在黄龙楼船首当其冲,就要被百丈金身一脚压顶,大难临头,大多水师都已是匍匐在地,束手待毙,贴身护驾藩王的王府扈从则要果决许多,顾不得心中肝胆欲裂,纷纷跃起,试图替年轻藩王挡下这仙人一踏,一时间刀光剑影,二十余人各自亮出兵器直扑真武大帝,可是悉数被势如破竹的一踏之威碾压回船,赵珣脸色苍白,握住身边女子冰凉纤手,痴痴望向天空。就在赵珣自以为必死无疑,一袭素洁道袍横掠而来,蜻蜓点水,踩过一条条楼船战舰的旗帜,高高撞向真武大帝脚底,以肩扛山,硬是让那一踏出现一丝凝滞,徐凤年犹豫了一下,仍是缓缓踏下,真武大帝随之继续踩下,年轻道人肩头血肉模糊,咬牙道:“殿下,万万不可依仗天势杀世人,天理昭昭,玄武法身即便为你驱使片刻,天庭与真身与你亦会……”
徐凤年面无表情,继续下踏,年轻道人已经被迫落足黄龙楼船,整条战舰都开始沉入湖水,只剩靖安王赵珣这一层尚在湖面之上,道士喘息过后,单膝跪地,死死扛住真武大帝金身金足,断断续续以密语艰辛告知徐凤年:“有淮北游侠贺铸拼死按约送信物给殿下,不可耽搁,此时他已是策马赶至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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