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很远的徐凤年忍不住回望一眼。
他曾经跟襄樊城的陆诩错身而过,这一次不应该再失之交臂了。
徐凤年吹了一声口哨,缓缓抬起手,没过多久,一只神俊白隼急速坠停臂上。
那边,宋洞明和书童继续在马鬃山风沙中艰难前行,书童走在先生身边,提了提嘴边遮挡黄沙的纱布口罩,大声说道:“先生,这徐奇该是出身北凉矮个子家族里的高个门第吧?”
宋洞明笑道:“你说话倒是比我还拗口。”
书童嘿嘿一笑,赶紧扭头把入口的黄沙呸出嘴,“先生,咱们这么瞎逛,何时才去见那位年轻藩王啊?先生不是说北凉还缺个运筹帷幄的辅佐良臣吗?先生可是有那十胜十败之策在心中的!”
宋洞明平淡道:“看缘分吧。何况徐凤年是否我心目中的明主,还得再看看。”
书童一脸苦兮兮,说道:“先生,就算他姓徐的可以施展抱负,到时候咱们鹿鸣宋氏如何自处?那个嫡长孙郁鸾刀跑到北凉投军的郁氏,可是前车之鉴啊。”
宋洞明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有西楚复国,朝廷如果弹压我宋氏,那就得付出导致中原腹地动荡不安的代价,得不偿失。何况宋洞明早就是太安城的棋子,落在哪里都无所谓,说不定元先生还会乐见其成。”
书童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宋洞明眼神坚毅望向前方。
元先生,你说过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因此逼着我做出取舍。可宋洞明如何不知晓这个粗浅道理,只是我不愿以你眼中的小舍换取卿相之位啊。
我宋洞明一直是个不堪大用的痴人,就像我不知道好人是不是真的有好报,但我愿意相信。就像世人不信北凉徐凤年能守得住西北,可我愿意相信。
宋洞明走着走着,眼眶湿润。
嘴唇轻微颤抖。
近乎无声哼着一支那位早逝女子经常唱的小曲儿。
“东西南北,南北东西,只愿相随无别离。
今生来世,来世今生,谁能聚首再相逢?”
背影
当徐凤年和余地龙回到傅家马队中,自然没捞到什么好脸色,徐凤年跟冯千祥致歉了几句,后者借坡下驴,倒也没有得理不饶人,他这种老江湖都清楚,出门在外,多个熟脸的朋友就是多条路,今日别人求己,说不定明天就要求人。马队继续前行,穿过马鬃山后,沿着一条干涸多年的蜿蜒河道,余地龙手中握有一捧泛着绿意的针茅草和锦鸡儿,时不时放入嘴中咀嚼出那可怜兮兮的汁水。拜师之后,这个师父也没有怎么传授绝世武功给他,就只有七种吐纳法子,吐气有六,吸气仅一,师父倒是半开玩笑说过,按照这个笨法子勤于修习,一旦臻于化境,等于睡眠中也在习武,说不定某天就能够呵气成雷。余地龙照做就是了,反正除了千篇一律地呼气吸气,这个孩子也没什么可做的。徐凤年骑在马背上,偶尔会关注一下余地龙的吐纳,更多时候是在神游万里。
鱼龙帮除了一开始潜伏的那拨拂水房谍子,之后更有跟随自己从徽山大雪坪进入北凉的大客卿洪骠,悄悄进入其中,近期更有江湖名声不显的沉剑窟主糜奉节凭借指玄手段,当仁不让坐上了供奉位置,那死士女子樊小柴也躲在暗处保护刘妮蓉,后者已经被称为北凉江湖中最有权势钱财的女人,当然真正掏腰包去大肆购置田地府宅的家伙,是他徐凤年。徐凤年甚至从听潮阁中搬出去十几箱子的武功秘笈,拨给鱼龙帮,虽说都是二三流的东西,但足以让江湖人士挤破头颅也要跻身鱼龙帮,现在的鱼龙帮,真的是面子里子都有了,再没谁敢说这个天下第十的帮派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徐凤年不奢望这些惜命惜名的油滑江湖人来给北凉卖命,但是大战开启,北凉需要一个稳固的后院,人数已经达到两千人的鱼龙帮,最不济可以保证陵州这座粮仓的稳如磐石。
如果说鱼龙帮还只是锦上添花,那么傅家于北凉而言,已经雪中送炭了整整二十年!傅震生所在的这个家族,以他父辈七人牵头,领着族人和亲信,默默踏遍了北凉三州土地,前几年的足迹甚至到了西域。以一家之力,为北凉找到了八成的矿山,只是傅家老小也都奇怪,为何明明这些矿山大多都“开山”不难,为何北凉官府仅是记录在档,派遣甲士严密封山,就是不去开采。傅震生的父亲就曾经亲自找寻到一座巨大铁矿,岁冶铁可达到六十万斤,而离阳王朝在永徽末年的铁岁收总计也不过是六百五十万斤。傅震生的父亲还帮北凉在甘泉郡找到了岁入总额一千六百斤的水银产地,将近是整个离阳的三成。除此之外,还有北凉产铜的三大“场坑”,澄水场,宝兴场,剑南坑,它们的现世,无一例外不是傅家人的功劳。为何徐骁会亲自去傅家老爷子的灵堂拜祭?这就是理由,日后凉莽开战,比拼的并不仅仅是边军甲士的数目,以北莽的国力和北凉的韧性,一旦交锋,双方心知肚明,谁都不可能做出一锤子砸死对手的壮举,关键就看谁积攒下来的家底,能拖的时间更久。北凉看似盐铁官营被那些地方豪横的将种门户一手掌控,形同私营,病入膏肓,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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