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衡看着这些远比自己年轻的脸庞,轻声道:“都是自己人,也不说什么虚的,三万幽州骑军,当时说好北上赶赴葫芦口的那一万五千人,年轻人居多,为啥?因为死磕王遂大军,活下来后,即便有军功,但不大,肯定跟去葫芦口没法比。我田衡这辈子能够做到正三品武将,足够了。当年入伍从军,不比你郁鸾刀是书生意气,我啊,当年就是要全家饿死,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投的军,哪里能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当上个将军?想不到的。”
田衡开心笑了,“也甭跟我废话,我田衡什么脾气你们不晓得?认准的事情,别说老燕头拧不回来,当年就是在大将军面前,该咋样还是咋样。”
这个时候一队斥候疾驰而来,是都尉范奋领衔的一标人马,跟范奋并驾齐驱的一骑竟然是个孩子,腰间悬着两把略显不成比例的北凉刀,就那么站在马背上,双手拢在袖子里,很有高手风范。范奋跟几位将军回禀军情,前方五十里内俱无北莽马栏子的身影。
田衡喊住就要转身北上的这标斥候,对那个孩子笑问道:“你就是咱们幽州骑军的小将军余地龙?听说你一个人就在葫芦口外杀了好几百的北莽蛮子?”
孩子板着脸点点头。
范奋忍不住拆台道:“田将军,这孩子其实就是在外人面前脸皮薄,这不刚才还问我嗯,说是等他还完了债,再立了功,是不是也可以当个正式斥候了。这孩子那两把凉刀,一把是别人送他的,另一把还是咱们标暂借给他的,这不就想着能名正言顺拥有第二把凉刀。”
田衡爽朗笑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幽州骑军第八标斥候的伍长了!”
余地龙问道:“你说话管用?我师父说得按规矩来,否则他就不让我待在幽州不退营了。”
田衡顿时无言以对,有些下不了台,他敢跟生死相交的燕文鸾耍赖,还真不敢跟那位年轻王爷打马虎眼。
郁鸾刀笑着解围道:“幽州骑军一切军务,田将军说了都管用。而且别忘了,你师父还是我们不退营的普通士卒,所以不用田将军发话,我郁鸾刀作为不退营主将校尉,让你余地龙担任第八标斥候的伍长,照样管用!”
站在马背上的孩子握紧腰间那柄凉刀,认真道:“将军们请放心,我这次杀敌绝对比上次多!”
田衡笑着挥挥手,孩子和斥候都尉范奋一行人策马离去。
然后田衡对郁鸾刀三人正色道:“我田衡是从那场春秋战事中闯出来的老家伙,如今气力毕竟不比当年,所以往后北凉就靠你们了。”
田衡低头看了眼腰间第六代徐家刀,抬头后突然说道:“郁将军,我这辈子没留下什么东西,就一栋值不了几个钱的破宅子,但是家中还有五柄战刀,如果……那么就交由你郁鸾刀替我保管了。以后有机会跟后辈说起,顺嘴提几句有关那个幽州老将的故事,如何?”
郁鸾刀石玉庐范文遥三人,都默然无声。
田衡双手抱拳大笑道:“告辞!”
……
虎头城攻守大战正酣。
一支人数仅在万人左右的骑军,以狮子搏兔之势,悄然离开驻地往东而去。
为首骑将正是北凉骑军统帅袁左宗!
气势如虹。
几乎与此同时,有两支从未在战场上完整现世的骑军,分别前往凉幽北方交界处的两座险要关隘。
两地关隘皆有重兵把守,清一色的精锐幽州步卒。
关隘附近方圆百里,戒备森严,一直有着无关人等一旦出现皆是杀无赦的铁律。
在几个月前,随着两座关隘内增添了一大批密封物品,这两处更是开始有大量北凉头等游弩手隐秘游曳。
两支骑军,人数加在一起也不过九千多人。
一人双马也许并不奇怪,但是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些战马,竟然每一匹都是北凉甲等战马!
要知道在整个北凉,流州只有三千龙象骑军可以配备甲等战马,幽州境内只有三四百匹!陵州则是连一匹都没有!
这些分明不佩凉刀也不负弓弩的古怪骑卒,却无一不是身材健硕膂力出众之边军精锐,其雄健体魄和那股剽悍气焰,哪怕他们连轻甲都不曾披挂,仍是让人望而生畏。
一支是胭脂军。
一支是渭熊军。
当他们在战场上人马皆披甲胄。
那就是胭脂重骑军,渭熊重骑军!
……
在虎头城大战之际,在流州告急之际,在燕文鸾不得不调动一万死士步卒增援霞光城之际。
两万幽州轻骑!
一万大雪龙骑军!
北凉铁骑中的铁骑,九千真正意义上的重骑军!
将一起出现在葫芦口外!
北凉四战(一)
凉州虎头城,俨然成了第二座中原钓鱼台。
只是那一次是在中原大地上势如破竹的徐家铁骑受阻,这一次是北莽马蹄密密麻麻拥簇在城外的龙眼儿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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