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似天真无邪笑了笑,嘴上说着对啊对啊,挥舞了几下木刀。但徐凤年不用看,也清晰感受得到她浑身依旧紧绷。
徐凤年有些纳闷,这孩子是不是被这些年流离失所给人欺负得惨了,否则怎么会如此的“老道世故”?
她嬉笑着重新坐下,又从瓦片下掏出一块不知从哪里顺手牵羊来的钝刀片,主动朝徐凤年晃了晃,仿佛在耀武扬威,说我有刀哦。
她见徐凤年一直没有转头,有些许的放松,开始削刀,小木刀还是件半成品,她得继续“炼刀”。
徐凤年发现这个小妮子在入神专注于一件事情后,神情会相当一丝不苟。
徐凤年忍不住笑了笑,记起自己小时候的光景,大概某些时候也是像她这样?
他和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一问一答,大部分她都不说话。
“你叫什么?”
没有反应。
“有朋友吗?”
“当然!”
是那只相依为命的棉布偶。
“多大了?”
“问这个干嘛!”
“这把小木刀你自己做的?”
她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明知故问很是不满。
“你这木刀也太四不像了,比莽刀要直,比凉刀要窄,比南唐久负盛名的豪壮大平则要纤薄……”
“喂喂喂,你怎么像个娘们絮絮叨叨的?”
徐凤年默然。
不过她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发问,“南唐豪壮大平是啥刀?”
徐凤年笑着耐心解释道:“是一种形似大型战阵斩马刀的佩刀,曾经在南唐皇室很是风靡,当世几种著名战刀都有过借鉴。”
小黑妞瞥了瞥嘴,满脸不屑。
徐凤年好奇问道:“以你的身手,对付昨天那些孩子已经足够了,还需要木刀防身?”
小女孩藏好刀片,把木刀搁放在膝盖上,越看越欢喜,爱不释手呀,哼哼道:“要过生日啦,这是给我自己的礼物。”
徐凤年打趣道:“小丫头片子,你倒是不亏待自己。”
小女孩勃然大怒,扭头怒视徐凤年,呲牙咧嘴道:“什么小丫头片子!我都是站着撒尿的!”
徐凤年抚额,无言以对。
小女孩突然说道:“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爹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高手和英雄,杀人不眨眼,你敢惹我,我回头就让他打死你!我看你不像是坏人,才跟你说这个秘密的!”
徐凤年笑问道:“你爹真有这么厉害?高手?有多高?”
小黑妞整张小脸蛋都充满了自豪,啧啧道:“十层楼那么高!不对,是一百层楼!你怕不怕?”
徐凤年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我可不信,你爹要是那么高的高手,你还会待在这里连只鸡腿都吃不上?”
她沉默片刻,接下来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迸出,“不,许,你,说,我,爹!”
徐凤年转过头,望着那张极其严肃的稚嫩脸庞,他有一刹那的恍惚失神。
她跟他争锋相对。
徐凤年笑着认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小脑袋,但被她躲掉。
徐凤年柔声说道:“小丫头片子,我要走啦,要去一趟石碑城,找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她呢,肯定长得跟她娘亲一样好看。”
她老气横秋地摆摆手,笑眯眯说道:“去吧去吧,咱们有缘再聚。千万记得,下次见面别那么小气了啊,要不然小家子气的,小心找不着媳妇哦。”
徐凤年生怕吓到这个小姑娘,便没有一闪而逝直奔石碑城,而是轻轻跳入院子,推开院门后,等到了巷弄阴暗拐角才蓦然消失身影。
不知姓名的黑炭小姑娘可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等到徐凤年离去,反而松了口气,慢悠悠蹲下身撅起小屁股藏好那把短小木刀,嘴上碎碎念着:“抽刀断水水更流呀,拔刀砍头血更流呀……”
把纸鸢留在屋顶上,她顺着大树溜回院子,开始新的一天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想要活下去,总不是一件多轻松的事情,她先熟门熟路跑去两条街外的一栋院落,帮一对年迈夫妇收拾屋子和打扫院落,有些吃力地帮他们把水缸装满清水,夫妇的儿子儿媳是经常跑远路的推车小贩,每旬返家一次,到时候会结算给她十几颗铜钱,有些时候甚至还会跟她赊账。做完了活计,她就要去满大街逛荡了,听到哪家什么时候有红白喜事都会记在心头,能偷偷蹭一顿是一顿,月初月中的两次集市,往往会有大丰收,运气最好的一次,她在初春的元宵灯市上还捡到过一只鼓囊囊的棉布钱袋子,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银子,碎银子,很小小的一粒,还不如她指甲盖那么大,可还是让她高兴到今天。若是在城里没有收获,就得往城外碰运气,去河里摸鱼上树掏鸟窝,记得去年年末,河水结冰,瞧见有人凿冰钓出许多肥鱼来,看上去又轻松惬意又一本万利,只需要蹲在冰面上,于是她也去试过一次,差点冻死,还是被一个好心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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