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低低道:“我还是想同阿爹阿娘葬在一处的。”
但,那是沈家的陵园。
眼下,却不是她能做主的。
她得罪了沈瞿,得罪了族老,便是死了,沈家陵园自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是沈婳同他们闹僵的后果。
可她啊,犟的很。
总劝人豁达,可轮到自身,却只认死理,便是再荆棘也会一条路走到黑。
“我想过了。”
“还是葬在丰州地界,走的再远我也要回去的。回头盘下一座山头,单单留给自己用。往北能瞧见沈家陵园,我也不算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凝珠端着热水入内。
她见倚翠眼圈通红强忍泪意,不免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
倚翠擦了擦眼角的泪:“不是让你留在影五那儿照看她么?”
“影五姐姐说她没事。”
凝珠抿唇:“我是不信的。”
“她就是怕我同她抢烧鸡吃,故将奴婢赶出来了。”
沈婳迷迷糊糊:“影五怎么了?”
倚翠:“伤了。”
沈婳慢吞吞的应了一声。
她掀开被褥:“我去看看。”
只要沈婳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倚翠自然顺着她。
夜里寒气重,倚翠将沈婳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女娘染了风寒,害出好歹来。
她伺候沈婳时间最长,往日行事也是最细致不过,便是沈婳素日喝得花茶,不说玫瑰便是晒干了的菊花,花瓣都得双数。
只因,沈婳真的会去数!
沈婳揉着眼,又被倚翠缠上了柔软的围脖,这才出门。
屋外,月色皎洁,透着丝丝寒霜。
“去哪儿?”
刚跨出门槛,就听冷清的嗓音传来。
是半路而归的崔韫。男子立于檐下,身形颀长淡薄凉如水。
沈婳提着猫儿灯,她朝声源处探去,凉风阵阵,不免缩了缩脖颈将半张脸埋入围脖中。
有人在提步走近,最后在女娘身侧停下。
他瞥向沈婳亮晶晶的眸子,算是彻底清楚,今夜甭想有个安生。
“倪大夫说了——”
崔韫蹙眉未置一词,却让出一条路来。
“去罢。”
沈婳把嘴闭上。
那周身的畅快随之欲来,冲走她的郁郁。
女娘嚣张的经过崔韫,歪歪斜斜朝一处而去。猫儿灯小巧精致,自不够亮,为玩赏之物,还是上回灯会崔韫相赠。随着她的走动,灯盏剧烈的摇晃,灯芯忽明忽暗,
没错!这才是常人该对沈家漾漾的态度!
她走路的姿势气场十足,趾高气扬走路带风。
即清最会看眼色,当即拉住凝珠:“沈娘子这是?”
这话听着是他问的不错,却是问给落沈婳几步的男子听得。
“去影五那儿。”
平素影五是近身保护沈婳的,眼下受伤自回了影卫院子。
他们远远跟着。落后很大一截。
凝珠压低嗓音问:“侯爷不是走了吗?”
即清应的八面玲珑:“爷放心不下沈娘子。”
他不知适才屋内发生了何事,才导致爷的方寸大乱,崔韫在长廊处停下吹了许久的寒风。冻得他直打哆嗦。没等他试探的出声,就见崔韫转身折返。
男人么,总有那么几日,性格古怪些。
沈婳转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提住衣领。
沈婳紧紧捏着小拳头。
崔韫眸光闪过笑意:“走错道了。”
他手上稍一用力,沈婳就被转了个方向。
女娘茫然了一瞬,下一瞬摆上高傲的姿态。
“我知道!”
她哒哒哒走了几步。下一个拐角路口,女娘顿足,她探头探脑的张望,最后泄气的清了清嗓子。
“我考考表哥”
崔韫兀自轻叹一声:“朝右。”
沈婳输人不输阵,吐字如金:“你很不错。”
我!自然不能给表哥丢脸!
夜色凄凄。
影五好不容易将自己收拾妥当,上了药换下沾了血的衣裳。她趴在榻上,捧着还热呼的烧鸡。
就在这时,窗柩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警惕的看过去。就见有人吃力的爬窗入内。
影五擦了擦眼。
“娘子怎么来了?”
沈婳走过去,她安抚的拍了拍影五的肩,说话间气息都是酒味:“我来探望你。”
影五感动!都这样了还来探望她!
下一瞬,就听沈婳义正言辞:“的烧鸡。”
影五:!!!
“娘子要吃什么,您吩咐一声,厨房会给你做。你同属下抢什么?”
影五这人平素大方,可一沾吃食,她就能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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