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转过来,哼着小曲,摇摇晃晃不紧不慢向他的方向走来。
朝阳从她身后升起,光芒直射,容宁被刺得眼目生疼,渗出红泪,他强撑着没有闭眼,紧紧望着,那身影终于在他眼瞳中逐渐清晰。
她有纤细的手臂,年少又鲜活的身体,赤着的雪白的足丫,珍珠一样圆润小巧的脚趾,踩过满地血污尸体时,也没有沾染一点血迹。
大红色凶艳层叠的毛羽像蟒蛇过肩,盘缠过少女太鲜妍的身体,遮住那些不可让人见得的美丽,她披散着头发,宝石般的双瞳,小小鲜红的嘴巴,像抿过最新鲜的鹿血,才能有那样蛊惑人心的力量。
“……”
容宁感觉整个脑海一片眩晕,他的嘴唇颤抖,嗓子干涩,大颗大颗汗水却仍无法自抑地从皮肤挤出,脖颈脸颊的鳞片濒死般地张合。
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迈步绕过他,头都不低一下就要走,直到走到一个角度,阳光落在他身上,鳞片忽而折射出漾粉近红的妍丽色彩。
“咦。”
她终于停下脚步,低头瞧了瞧狼狈跪伏在地喘气的他。
容宁快要昏死了,他的眼前色彩斑驳,他艰难地低微地喘气,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低低地哀求:“小姐…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妹妹…”
她低下头,看了看他,突然蹲下来摸了摸他脸上的鳞片。
容宁全身猛地一颤,所有鳞片都下意识受惊收紧。
“哇,好好玩。”
她像被逗笑了,雪白纤细的手指伸到他鬓角,摸到一片色彩最浓的鳞,摸了两下,指尖用力,生生将受惊闭合的鳞撬开,好奇地一下钻伸进去。
“!”容宁瞬间痛得几乎晕厥。
她一点没有收力的意思,毫无怜惜,像对待一件死物,或是一个刚提起兴趣的宠物,漫不经心,随手抓起来摆弄。
“好暖。”他听见她兴高采烈这么说,像个拿起新玩具挥舞的小孩子:“会变颜色,还是软的。”
“!!!”
他心中充满羞耻,又疼又渴,滚热的像烧起来。
“这么多鳞片,难道是鱼吗?”她托起腮,自言自语:“陆地还能长鱼吗,如果死了,鳞片拔下来还会变色吗…”
“……”容宁再忍不住,又羞恼又气又怕,彻底昏死过去。
昏死之前,他脑中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天啊,这是哪来的小怪物呀?!
侍奉左右。
珠珠用了一些时间, 把自己关机过久的脑子重启了一遍。
她涅槃太久了,三千年了,可恶,三千年没动过脑子, 感觉自己都像根本没有过这个东西似的。
直到用了几天重启, 神志逐渐清醒, 珠珠才终于感觉出整个人的脱胎换骨。
首先最重要的是,她的力量变强了, 前所未有的强。
珠珠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整个世界都像在她眼里变得历历分明,她清晰意识到只要自己一抬手, 庞大的山石瞬间可以变成玩具,想怎么捏碎就怎么捏碎, 她一挥袖, 浩大的江水会比纸帛更容易撕裂。
这种强大的滋味几乎让人目眩神迷, 珠珠刚醒来时在河面上蹦跶来蹦哒去, 把大河划成棋盘下五子棋,快乐得一批。
第二件事,珠珠发现,她的心终于彻底平静了。
涅槃之前,即使她一再告诉自己洒脱, 但真说心底话, 面对那几个男人也总有点看不开,衡道子和燕煜也就算了, 尤其是裴玉卿, 真它爹的成了她的意难平, 不能深想, 深想就会痛。
但涅槃之后,就像有一块布,从她心口把那些浓墨重彩的感情重重擦走,把那些纠缠苦痛和意难平全抹平,她的心脏还在跳,但当她抬手去摸,却一点情绪没有,只有死水般的冷漠与平静。
珠珠有点恍惚,又有点怅然,又想笑。
好了,现在她是真的看开了,过去的一切,是真的彻底过去了。
就这点来说,珠珠还是挺开心的。
但她还没高兴多久,又再次乌云罩顶
——恋爱脑好了,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又变成神经病了!
她是怎么发现的呢,是她那天爬上岸来,杀完人见了血之后,就感觉脑袋晕晕的、精神特别亢奋,手还止不住地痒痒。
当时那个霞丘国鳞片会变色的貌美世子倒在地上,她一下好奇,又觉得很好看,蹲在他旁边拨弄他的鳞片。
她刚开始真的只是想拨弄玩玩,但拨弄着拨弄着,嘴巴里就开始分泌唾液,然后薄薄馥密的鳞片就被撬开,鲜红的血水涌出来,温热细嫩的软肉无力推拒地开合……等珠珠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年鬓角一片的彩鳞全被她撬出来,鲜血淌了她满手,她全然无觉,手指甲生生插进人家的血肉里,还在高高兴兴地搅动。
珠珠:“……”
珠珠以前就说,自己拔掉情根后会变成个神经病,那不是危言耸听,那是一只小王八鸟对自己本性最朴实真诚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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