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嘉元远不算个善心人,但路见之事、也可顺手为之,看这青年粗布旧衣,恐怕也没有钱财和办法得来什么好药,若是只用低等奴仆能得的丹药,这条腿或是要废了。
敖嘉元并不介意给北荒的人一些优待,淡淡对侍从道:“再随同取盒好伤药来。”
闻声那青年身形微微一震,他没有抬头,只默不吭声像又要俯身行大礼。
敖嘉元淡淡随口一言,也无意再与一个仆从说话,正要转身,身后突然传来帘子被掀起的动静,伴随着一道冷漠的声线:“不必管他,那是他自作自受,上赶着找这些苦头吃。”
“……”
敖嘉元要转身的脚步顿住,眼神倏然一变
——她竟知道这个青年,口吻还如此熟悉。
敖嘉元两道目光变利,猛地看向跛腿青年,见那青年全身一颤,仿佛突然背负万斤巨力,以致不堪承受。
众北荒侍仆纷纷跪下恭称:“大王。”
“…”敖嘉元身形滞停半响,缓缓转过身,低头拱手道:“姨母。”
车辇窗帘被掀起,露出半张美丽凶戾的脸庞,敖嘉元看着她对自己微微点头,目光便转落在那青年身上,露出冷笑之色:“有些人,天生骨头轻,不愿意做刺史,就乐意做给驭兽欺负的奴才。”
“…”青年紧紧咬着唇瓣,跪在地上,整个人竟隐隐显出倔犟执拗之态。
不知为何,敖嘉元忽然觉得他无比碍眼。
他甚至突然想,他的这位“姨母”、这位北荒大君何其冷酷无情,也许马上就会下令把这人拖出去斩杀了。
窗帘被“砰”地关上,过了会儿,门帘被撑起来,车厢里先走出个艳丽魅惑的年轻女子,打扮妩媚妖艳、一身浓重魔气,神色却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她轻手轻脚殷勤撑起帘子,过了片刻,强盛美丽的凤凰大君才从车厢中走出来,几步跳下车辇,径自往这边走来。
敖嘉元袖手站在一旁,静等她下令杀了这个卑贱僭越的狂徒。
但她没有。
她负手走来,走到他身边,目光却垂落,居高临下垂睨那青年,懒懒道:“你还不后悔?”
“……”
敖嘉元指甲缓缓掐陷进掌心里。
他看见那卑弱如蝼蚁的奴才低头咬牙,声音沙哑,像几乎带上可笑的哽咽泣腔:“不…宁…不悔。”
“——”
妖王没有发怒,她甚至看上去不是很生气,只是盯了青年一会儿。
敖嘉元从她眼中看出一点怒火、一点百无聊赖、又同时渐渐升起的一点兴味。
…相处这些时日,敖嘉元从没在她眼中看见过这样的情绪。
“!”少年龙王心中像蓬地燃起一股火,瞬间烧烈。
敖嘉元突然上前几步,开了口:“姨母,今夜汐落退潮,城外该有百姓赶海,母亲说您还没见过,命我陪您去看一看热闹。”
少年冷淡克制的声音打断了大君带着兴味的凝视。
这条垃圾霞光蛇这么不识抬举,软硬不吃——
珠珠一度表现得非常不悦。
但符玉知道,不悦归不悦,还是小鸟的身体更诚实,终究因为这小青年的倔犟升起更浓厚的兴趣。
人总不会因为别人全心全意爱慕自己而太生气,尤其当她还拥有轻易裁决这条小蛇性命的权力。
符玉看得出来,这条小蛇的确对珠珠一片痴心,为了博得她的青睐,甚至连性命都敢抛在脑后了。
它都看出来,少女当然也看得出来。
少女有一张美丽的、容易惹人追捧的脸庞,少女从小深知这一点,挖掉情根之后,她变得更冷酷而暴躁,所以她粗断就把大部分人对她的爱慕视为对她实力和相貌的垂涎。
虽然也许事实并非这样,但她已经懒得去想那么多,如今她有一副太冷酷凶异的心肠,又多疑而倨傲,她轻蔑情爱、尤其是敌人的爱,比如飞镰王那等魔王,因为她认为她是凭借强权把人打服的,所以哪怕人家涕泗横流说爱她,她也当人家在虚与委蛇,没有任何怜惜,从始至终只把人家当俘虏和奴隶,兴致起来直接把人杀了都不会有一丝波动。
但容宁这样柔弱善良的男子,越是柔弱无辜、越是纯善、越是执拗地表达对她的感情,就越显得纯粹干净。
而对于这样她认为相对“纯洁干净”的爱意,虽然她也同样冷漠,但的确态度更好一些,也或许…是更恶劣玩味?
珠珠盯着容宁,那眼神刚变得闪烁危险一点,就被少年清哑的声音打断。
珠珠才回过神来。
珠珠把目光从容宁身上移走,看着少年点点头:“行,一会儿去看看。”
少年问:“姨母可是倦了,想先回客栈歇息?”
珠珠:“不,我要先去管管我的鸟。”
掌事姑姑忙道:“大王,敖殿下送了沐泡——”
珠珠直接打断:“什么也不必,十天洗一次还嫌不够,它们还当自己是白丝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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