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人将先前抓捕到的山贼从大牢里提出来,让丈夫抱着妻子生下的女儿与匪徒的长相一一对应,指出认为是婴孩父亲的人来。
丈夫指了三四个人,都是长相不好、乍一看与怀中婴儿有三分相似的,皆被县令的伶牙俐齿化解,什么“他乃吊梢眼,千金凤眸斜”、“此唇非彼唇”之类的话,说了一大通。
接着,县令又让画师画了夫妻二人的像,遮了一部分眉眼与婴孩的五官相较,最终得出结论,比起那帮山匪,婴儿的样貌更像夫妻。
只不过夫妻二人的眉眼自成一体,浓淡相宜,所以看起来舒适美观,而婴孩虽然继承了双亲的容貌,却是眉不对眼、鼻不对耳,看上去就貌若无盐了。
最后的结果,是县令拍板定案,婴儿为夫妻二人的亲生子,丈夫若要以此休妻,需将家财匀出三分,且签署和离书,不可予休书。
丈夫对这番说法将信将疑,勉强把孩子带回去养了。
然而家中老母对此纠缠不休,觉得儿媳不保贞节,诞下孽种,做主给儿子纳了一个妾,生下另外一名孙儿不说,还在一个午后将牙牙学语的女婴溺毙在了井里。
终致妻子疯狂,勒死婆母,剖开其腹,把那名妾生的孩子放入里面,丈夫循着婴孩哭声而来时,被血流成河的场景吓得直接晕厥了过去,醒来后如同痴呆小儿,只会咿咿呀呀,还认了妻子为母。
此事一时在当地传为怪谈,众人闻之皆悚,道那丈夫是被溺死的女儿回魂,附在了自己身上,原本和谐美满的幸福之家,因为一场山匪之劫就此化成了泡影。
之后的事情更是越传越怪,有说那丈夫在七日后去世的,也有说那夫妻俩一起死在了一场水灾里的,还有说那县令夜半得魂入梦、受了女婴感谢的,总之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
故事很离奇,也很引人入胜,但阮问颖不知道这和稻苗有什么关系,微一颔首,有些迟疑地道:“此案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它与这些稻苗有何相干?”
杭自生道:“姑娘既然知道此案,那想必也听闻过北海龙女案了。”
还别说,阮问颖真的听过。
与南水无盐女案相反,北海龙女案发生在北海的一户渔家,讲的是一对相貌粗犷的夫妻生下了一名肤白胜雪、眉眼精巧的婴儿。
而在妻子怀孕的前几个月里,丈夫曾经捕到过一尾金鳍鱼,根据当地的说法,此鱼为龙神化身,不可擅捞,于是丈夫就把它放了回去。
是以众人都道,妻子会生下这么一名雪玉雕琢的女儿,是因为海里的龙女来投胎报恩了,此女必将有大福气。
巧的是,时任当地知府的官员正是先前在南水受理了无盐女一案的县令,有好事者就此一事询问,如何证明那女婴乃是夫妻俩亲生的,被县令回了一句:“龙生九子尚有异,我等凡俗之人何以比肩仙神?君观林中千竹,可有一丝全同?”把对方准备用来戏谑的话全都挡了回去。
这两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充满了奇闻怪谈的案子,由此联系到了一起,变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起来,但凡提到一件,就会提到另一件。
是以,阮问颖再度点了点头,道:“不错。”
杭自生道:“实不相瞒,主理南水无盐女一案的正是杭某的表舅,他在北海任职时也曾见过那所谓的转世龙女——”
阮问颖来了兴趣,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询问道:“如何?那婴孩可真为天仙之貌?”
对方的说辞很是齐全:“表舅见那婴孩时,对方才有几个月大,五官都未长开,如何能下定论?不过肤白胜雪是真的,眉眼也精巧,看起来不像北海人的长相模样。”
“是吗?”她兴趣未消,“算算年岁,那婴孩业已长大成人,也不知是怎样一番姿容。”
杭自生道:“姑娘若有缘,或许早已见过了真人。”
阮问颖不解:“为何?”
杭自生道:“因为那北海龙女声名太盛,长大后又确不负名,生得如花似玉,令人见之忘俗,便被当地的官员献美赠予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如今——”
杨世醒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杭自生立刻收语,一转话锋道:“姑娘也不必感到迷惑,下官提起的这两件案子虽然与稻苗一事并无干系,但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一对品貌上乘的夫妻可能会生下容貌无盐的女儿,而模样普通的夫妻却可以生下花容月貌的女儿,人既如此,稻亦何哉?”
让她穿着这样的一件裙裳,踏上泥泞的田埂
阮问颖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 又好像没有听懂。
“大人是想说明,歹竹出好笋吗?”
“相差不离。”杭自生道,“诚如姑娘所言,挑选育种的法子不难, 但凡花点心思, 就算目不识丁者也能想到,可千百年来, 为什么这些五谷杂粮始终没有太大变化呢?”
阮问颖被他问住了:“这……”
她心里最先升起的想法是“天道有常”这四个大字, 就像她之前和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