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脸色,直接带着你离开了,让我一度以为她不肯再予我二人一处。”
“幸好没过几日,她就消了气,带着你继续进宫来见我。当时我只觉得庆幸,现在想来,姑母当真是有容人之量。”
“试想,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浑小子把你弄丢了,我纵使不将其大卸八块,也定会狠狠教训一通,叫他往后休得近你的身,哪里还会再给什么将功补过的机会。”
阮问颖记得这一回事。
那时,见到她归来,她的母亲如获至宝,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对杨世醒与皇后的话语置若罔闻。
在仔仔细细地打量过她一遍后,安平长公主犹不放心,带她回了长安殿,唤太医来给她诊治。被告知她只是受了点风寒和惊吓,并无大碍,只需服一帖药、睡一觉即可后,才舒了口气。
而在服药睡醒后的第二天,她就被带回了家。
回程的马车中,长公主对她絮叨了许多话,具体的她不记得了,大意是:“都是娘的错,娘不该被富贵迷了眼,那劳什子的六皇子谁爱亲近去亲近,我们不蹚这摊浑水了……”
见她听得不甚理解,又道:“你那表哥是个金贵人,我们高攀不起,他既然不喜欢你,想疏远你,那我们就如了他的意,娘往后再也不会逼着你去亲近他了。”
这下她有些听明白了,询问:“娘的意思是,女儿以后不用再去表哥处了?”
安平长公主对她绽开一个微笑:“不错。”
“可是……”她有些迟疑地轻声道,“女儿觉得,表哥待女儿还不错……”
安平长公主冷笑:“被我们这么迎着、捧着,他还能犯傲气,把你一人丢在御苑,这样的态度若还能说好,天底下便再无差劲之徒了。”
她似懂非懂,只感受到母亲对杨世醒的不满,遂替他说话道:“他没有刻意把女儿扔下,他……后来在园子里找到了女儿,还——还向女儿道歉了,说没有照顾好女儿……”
安平长公主柳眉倒竖:“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该向你道歉吗?他就是向你负荆请罪,也是应当的!”
“你——你怎么就这点骨气?他把你弄丢,再把你找回来,你就觉得他很好、原谅他了?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对你置之不理,你又如何会走失迷路?!”
阮问颖沉默不语。
她有很多话想要说,比如不能把她走失这件事全部怪罪到杨世醒的身上,但凡她像他说的那样多留一个心眼,不跟着外人随意走动,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但她在长辈面前柔顺惯了,安平长公主又一向强势,她若反驳,只会惹来对方更多的怒火,唯一的选择就是闭口不言,像她之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不同的是,之前的母亲在教导她如何亲近杨世醒,询问她为什么对方会忽然疏远她,以及她为什么不能主动去寻他、和他修好。
而现在,话题依然和杨世醒相关,问题却变成了她为什么要替杨世醒说话,怎么没有一点骨气。
相似的情景,迥异的情势。
面对这一幕情景,安平长公主不知道是否也想起了同样的事,缓和了口吻,道:“你现在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明白,总之,你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
阮问颖的回答自然只有点头。
之后她就留在了家,一连几日都没有进宫去。
那几日家里很热闹,陛下圣旨和皇后懿旨接踵而至,给了一大批赏赐,却无人面有喜气,仆役们也不敢多言讨赏,因为主子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真定大长公主,她看上去很是不快,并且这不快不针对别人,就针对安平长公主。
一日,阮问颖在母亲的阁苑里睡下,迷蒙转醒间,听到了屏风外头传来的低语交谈声,似是祖母和母亲在说话。
不过那时她没有完全清醒,只零星入耳了两句“我会给颖丫头找一门好亲事”、“六皇子此回行事确有欠妥,但他已深有悔意,转祸为福也未可知”,便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醒来后她也没有深想,听闻母亲又要带她进宫,她如同先前许多次一样乖巧应了,没有在意对方多出来的一声“你可愿意?”询问。
现在回想,当初的那两句话,第一句应当是安平长公主说的,第二句则是真定大长公主说的。
大抵是她的母亲想打消把她嫁给杨世醒的念头,而她的祖母则不同意,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或许能抓住机会利用杨世醒的愧疚之心,把这份谋算落到更实处。
最终,她的母亲被大长公主说服,同意了再度带她进宫,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把什么决定都自己做好了,而是开始询问她的意见。
不过由于她那时已经听惯了长辈的话,杨世醒又在那个竹林的傍晚提着一盏宫灯照亮了聚拢在她心头多日的云雾,让她重新燃起了希冀,是以,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头。
之后进了宫,再见杨世醒,对方的态度也不再疏远,重回了亲近,并郑重其事地向她们母女俩赔礼告罪,做出绝不再犯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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