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欲, 从不贪恋权势, 如何会做出这等事体?
就算她是在真定大长公主的逼迫下不得已而为之的,可是想要达成这种目的并遮掩真相十数年, 不让他人尤其是陛下生出半点疑心, 谈何容易?
更不要说安平长公主,她与真定大长公主虽同为杨室公主,但她和陛下是嫡亲兄妹,向来手足情深,又地位稳固,不需要冒如此大的险来进取。
就像她与皇后在谈话时说的那样, 如果她真想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后, 大可以慢慢等太子的人选出来, 再让陛下赐婚, 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一桩欺瞒大事。
阮问颖想不明白。
她试图梳理清楚其中的关节,但她的思绪似乎和这天地间的冰雪一样被冻住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她一定是在做梦。
因为这太可笑、太荒唐了。
怎么——怎么可能呢……?
正当阮问颖沉浸在这股虚幻中时,一个声音低低地在她耳旁响了起来,吓得她一个心悸,呼吸都停了一停。
“走。”
是杨世醒。
她方才听长辈的谈话太过入神,都忘记了还有他在,此刻听闻他的言语,心头便是一紧,不知道要摆出一副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他。
好在对方没有想和她交谈的意思,只是提醒了她这么一下,就半牵半扯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假山的出口处走去,留给了她一点思考的余地。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她此刻心头一片空白,对什么都感觉迷茫,不知道要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
兼之洞中光线昏暗,他垂头行走在她的半步跟前,看不清神情,也不说话,就这样默不作声地走着,让她更加觉得心慌不安。
出口处的台阶由石块堆砌而成,并不齐整,又差不多到了正午时分,日头高照,阮问颖受到明暗交替的影响,眼前有些犯花,脚下便打了一个趔趄。
杨世醒扶住了她,让她站稳了,免于摔倒。
她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看向他,想要道谢。
但在她看清他面容的瞬间,她的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话尚未出,便已先止。
杨世醒的神情很平稳,没有什么大喜大悲之色,也不是生气时的面无表情,只有平淡,足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
他的眼底也一样,如沉潭古井,与她四目相对时,像轻风拂过山隘,不动半分。
阮问颖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平日里,他在面对她时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即使在真正动怒的时刻,他的表情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冷漠,失去了七情的色彩。
她很能理解他,因为她现在的脸色也一定和他一样,好不到哪去。
安平长公主与皇后的谈话就像一道惊雷,击碎了一片春日向好的湖面,不管是谁听了都不可能如常接受。
但理解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这样的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安平长公主说他们形影不离,亲密无间,这话很对。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觉得无措。
因为杨世醒此刻的表情,对她全然没了往日的亲近。
纵使他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带着她行过弯弯绕绕的曲径,并在刚才扶了她一把,直到现在也没有松开手,她依旧觉得他很疏远,看不穿他心中所想。
好不容易,才勉强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冲他露出一个略显局促的微笑,轻声道:“……多谢。”
杨世醒没有回答,带她离开假山,往回廊上行去。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举动,安平长公主和皇后只是离开了暖池畔,尚不确定去了哪里,要是他们在中途遇上就糟糕了。
但这会儿的阮问颖已经没精力去想这些,只顾跟着身旁人行走,心想,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管不着这么多了。
好在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杨世醒心有成算,他们一路顺利地离开了长安殿,没有碰上任何一名宫侍。
到了外面,三益上前见礼,回禀情况,道皇后与安平长公主才带着人离开,看方向是往长生殿而去,原先轮值的宫侍还没回来,应是去用午食了。
对此,杨世醒没有多言,微微颔了颔首,示意对方退下。
倒是阮问颖心中一动,回拢了两分思绪,低声和他道:“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辰,我……我先回母亲那里了,你也——回去吧……”
“你准备回哪里?”杨世醒看她一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和他的神情一样,无风无浪,平淡无波。“跟我回含凉殿。”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最终没有说什么,沉默地表示了同意,和他一起回了含凉殿。
许是在先时得到过吩咐,山黎早早备齐了一切,候在殿中,一见他二人回来,便即命人上菜,很快,曲泉阁里就摆满了一桌子热腾腾的午膳。
多是常见的冬日膳食,只有一道热汤未曾见过,飘着微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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