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濡大哭:“是!你是说过,倘若我执意要嫁给你,只会得到一个世子夫人的名头,别的什么也得不到!可我——可我还以为能用真心捂热你,所以才——”
“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是没有真心,而是把真心给了别人,所以不管我怎么捂,它都不会热,因为它根本就不在这儿!你自去顾着你那聪慧无双的烟妹妹吧,别来管我!”
陈相濡发泄似的一通哭喊,飞快地掩面泣泪离去。
徒留阮问颖待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完全料不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一股撞破了兄嫂内情的尴尬在她心中蔓延。
她看向阮子期,试图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话,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万幸,阮子期的神情依然不动如山,没有波澜,免去了更多可能会有的窘况。
“不用担心。”他朝她开口,平缓的语气仿佛在诉说着外头的天气,“她在屋子里时常这样,哭够了就会好的,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莫要往心里去。”
一时之间,阮问颖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当然不会以为陈相濡是因为她才落泪哭泣,具体的缘由人家在刚才都说清楚了,是因为得不到幸福的婚姻和捂不热真心的夫君,说得明明白白、掷地有声。
但就是这个缘故,她才更加地感到难以理解。
阮陈两家虽为世交,但阮子期和陈相濡并非指腹为婚,而是长到一定年岁了才定下亲,等成亲更要晚上好几年,倘若阮子期当真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那么他是有足够的时间把它推掉的。
当然,从陈相濡的话里来看,他的确是去推了,但没有成功,只好继续履行婚约,把对方娶进门。
且不说时下世风开朗,阮家也非迂腐之家,一定要小辈听从长辈之意,就说这中间有许多的不得已,使他无法得偿所愿好了,他既然娶了陈相濡,成了对方的丈夫,就应当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不要求琴瑟和鸣,至少也该相敬如宾。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妻子的眼泪与控诉无动于衷,甚至冷眼旁观。
最起码,不能在亲妹妹跟前吐出“你嫁给我不会得到幸福”这样的话来,谁能承受得住?
而且什么叫“她在屋子里时常这样”?还“哭够了就会好”?这是不是说明她的大嫂不是第一回 像今天这样难过涕泪,而她大哥每一回或者说大多回都选择置之不理,不然也不会有这般把握的定断。
难怪一向矜持内敛的陈相濡会爆发出来,想来是心中早已压抑良久,不得纾解,又被他在小姑子跟前下了面子,这才克制不住。
要知道,因为久病缠身的缘故,陈相濡在府中一直都是深居简出,甚少与人相处,唯有与阮问颖算是亲近的。
就算如此,对方的言行举止也格外端庄,从无失礼之处,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今日这一场哭喊显然是伤心至极,什么都顾不上了。
所以她感到十分不能理解。
“……大哥,”她嗫嚅着朝阮子期道,“嫂子……看起来很伤心,你不去劝劝她吗?”
阮子期微微一提下摆,在榻边坐下,平静道:“我去劝她什么?小妹,你如此聪慧,难道瞧不出来我们之间并无夫妻情分?前几日你试图给我们牵缘拉线,我还以为你已经意识到了。”
阮问颖声音更小:“我那时……以为你们之间只是有些误解……”
阮子期平静道:“那你现在明白了,我和她之间没有误解,只有强求。”
“嗯。”她小声回答,原本所有想说的话都被他的“强求”二字堵了回来。
看来,陈相濡在这场婚姻当中受到了伤害不假,但她的大哥也未必全身而退,明明心有所属却不得不另娶他人,很难说他会抱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阮问颖心情复杂。
她忍不住开口:“嫂……陈姐姐能强求,大哥你就不能强求吗?夫妻是要相伴一生的,与其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天天强迫自己去面对,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娶自己喜欢的人呢?”
阮子期望着她微微笑了,抬手轻抚她的鬓发,道:“小妹,这世间有许多事不是像你想得这么简单的。”
阮问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好像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道:“圣人言,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大哥既然娶了陈姐姐,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她呢?总不能……总不能等着休妻再娶吧?”
然而,阮子期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神情也更加温和,像在看着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阮问颖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可笑,陈相濡知书达理、品貌俱佳,是为人妻子的上好人选,阮子期要是能接受,他早就接受了,哪里还轮得到她来劝慰?
好在她的这位兄长不同于玩世不恭的二哥,一向以正色待人,即使是这样的询问,也很认真地回答。
“圣人言之所以成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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