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迁怒,那缘由定然出自她的亲长。
这很好理解,她的长辈因为私心搅乱了他的人生,他会感到愤怒是很正常的,忍不住把这份怒气牵连到她的身上也很正常。
换了旁人来,别说是警告地看她几眼,记恨上她全家、对她动了杀心都有可能,她在之前就是照着这个最坏的结果去打算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就完全不怨怪他那时在含凉殿里的举动了,反而变得有些羞于面对他起来。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不是杨世醒不够信任她,而是她不够信任杨世醒,不管是她埋藏在心底的荒唐想法还是她对他举动的误会,说千道万,都是她对他不够信任。
更不要说她长辈做下的那些事。
“我,”她心神不定地开口,“我是有过胡思乱想,但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因为害怕你对我、对我不利才生病——”
“我是因为误解了你那时的举动,以为你要疏远我,不喜欢我,不和我在一起……所以才忧思过虑,导致生病的……我没有那么想你。”
杨世醒问了一声:“是吗?”
阮问颖点点头,充满恳切地看向他:“你相信我。”
“好。”他微微笑了笑,“我相信你。”
世醒哥哥
阮问颖一愣, 没有想到杨世醒会这么痛快地答话。
她有些迟疑地询问:“你相信?……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对方悠然回答:“所以你现在又开始不信任我了?”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此一问。
她立时闭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开口。
“你既然这么说,我自然不会置喙,但……你也知道,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讨厌得紧,纵使面上选择相信, 心底也总会遗有不安, 想着要刨根问底, 非常难缠……”
“嗯,是很难缠。”杨世醒笑着承认, “不过没关系, 我不讨厌你。”
阮问颖的脸颊晕开一层浅浅的绯色。
她朝他甜蜜羞赧地一笑,上前一步, 隔着锦帕握住他的手掌。
杨世醒反握住她, 自掌心处传递来一股模糊的温热。
他的声音低而温柔:“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有许多话不必说得太尽。但我们今天既然把一切说开了, 那我也就仔细问一问你,免得日后再生隔阂。你——真的没有那么想过我?”
阮问颖也答得温柔:“生病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那么想过,至少没有意识到。”
她把卧病时发生的事缓缓道出,包括她的心思,她做的那些梦, 都一一说了。
末了, 道:“我也不为自己开脱, 或许, 在我的心底深处是有这么想过你,但这并非我最初时的本意……我在一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是为你的那些举动感到伤心。”
“嗯,我相信。”杨世醒同方才一样温和回应。
又问她,“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你赌气,也和自己赌气,一边觉得你可恨,一边觉得自己下贱。心想,你都对我这么狠心绝情了,为什么我还要对你怀有奢望。气着气着,我就……气糊涂了……”
最后一句话阮问颖说得很有几分忐忑,因为这相当于是承认了她的怀疑,哪怕只有一点,并且情有可原,也是她对他不够信任所致。
杨世醒却依旧稳稳当当地握着她的手,不见半点愠怒,甚至还泰然自若地笑了一下:“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很多啊,需要好好解释一下。”
他抬头望了望天,“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我在路上和你说。”
听他这么说,阮问颖才注意到周围暮色已经四合,林木正在徐徐褪去暖黄,逐层染上淡紫。
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好”,正要去解开马的缰绳,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你等我一下。”
她转过身,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走几步,环视一圈,弯腰从草木丛里拾起一样东西,细心用锦帕擦拭了,包好收入怀中,才回过身,微笑着看向他,道:“好了,我们走吧。”
杨世醒看起来对她的举动很不以为然:“你把它找回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不要了吗。”
“这可是你最重要的玉佩,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对六皇子而言是,对我而言不是。”
“可现在六皇子又没有别人,你把它丢了,会惹来大麻烦的。”阮问颖道。
见他还是一脸的满不在乎,便嘟起唇撒娇:“好啦,知道你看它不惯,所以我也没想着还你,权当是我喜欢它,暂且送给我好了。”
杨世醒轻轻笑了一下,显然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那你就拿着吧,趁我还有能力送你看得过眼的东西时好好珍惜,待到来日我沦落街头,还要仰仗你接济一二。”
他说得风轻云淡,全然一副玩笑话的模样,阮问颖却倏然感到了几分不安,眼前闪过一瞬晦暗未明的前景。
她把这股情绪强压下去,莞尔应道:“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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