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呼唤把阮问颖从凝思中拉出来,她回过神,朝他露出一个有些心不在焉的笑:“怎么了?”
杨世醒看着她:“你……是不是在怪我?”
“什么?”她笑了一笑,否认,“没有啊,我没有在怪你。这是你应该做的。这就是你。”
“颖颖……”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她直视着他道,“如果陛下在紫宸殿里不准备放过我,欲取我的性命,你会怎么做?”
他摇摇头:“父皇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这样做了,我就会与他决裂。”
她询问他道:“你拿什么和陛下决裂?”
“总会有倚仗的。”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梳理她的鬓发,轻声和她说话,“我不会毫无准备地回宫。紫宸殿中有我的人,父皇打算将计就计,没有处理他们,这就给我留下了余地。”
阮问颖心尖一颤。
“陛下知道吗?”
“他知道。我和他都知道。但是我们都装作不知道。”
她愣愣地听着,无法理解这一对父子:“为什么……”
“论迹不论心。觅水之战前,高祖在与薛昌涛和谈时,明知后者于城内埋伏五千精兵,一旦事有不对立即动手,仍然装作不知。后来的结果你也知晓,薛昌涛归顺了高祖,成为了现在的薛家。”
她还是摇头:“你太大胆了……你们都太大胆了……”
杨世醒微微一笑:“有时是需要一点勇气。毕竟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阮问颖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一点勇气吗?这明明是孤注一掷的决断。她现在听他叙述都心惊肉跳,后怕之情汩汩涌上,难怪他在一开始不肯告诉她真正的打算。
她决定不再跟他继续深入交流下去,免得听到更骇人听闻的消息,使她今后无法自如地面对陛下。
她嘟唇转过话题:“六殿下算无遗策,计谋高超,问颖佩服。但有一问请殿下解惑,你说没有人受到伤害,那信王算什么?太后算什么?还有舅母,她可是险些为了你以金簪自戕。”
杨世醒含笑轻刮了刮她的鼻梁:“你是不是也险些随我一道而去?”
阮问颖瞪他一眼:“是。你满意吗?”
他摇摇头:“我很后怕。我想父皇也是一样,要是母后真的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自责终身。”
阮问颖轻哼一声:“那可未必。我瞧着你们父子俩满意的很,尤其是你,见我为你要死要活,你是不是在心底极为高兴,觉得这一出戏演得不亏?”
她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和陛下都是一样的冷心冷血,没心没肺!”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六殿下所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出自《游侠列传序》。
这门亲事我们不要了!退亲!
杨世醒喊冤:“我没有。当时我察觉到瓶中之物不对, 第一时刻想的就是你怎么办,醒来后看见你在我榻边好端端地坐着,才狠狠松了口气。”
“你这就觉得揪心了?”阮问颖不肯放过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服药后倒下, 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是什么心情?”
“我不是在服药前对你比了‘放心’二字吗?”他道, 见她面色有改,立即补救,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我错了, 请你原谅我, 好不好?颖颖。”
阮问颖其实没有多少生气,在经历了大悲之后, 只要能见到他在她面前活生生地笑着, 听他唤她“颖颖”,她便再无所求。
但她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六殿下的誓言总是如此诚恳, 只可惜每一次发誓过后都明知故犯, 教人不敢当真。”
“颖颖。”杨世醒笑着喊她,手掌在她颊边摩挲, 明亮有神的目光凝视着她, 使她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行了行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下次你可真的不能再这般做了。”她嘟起唇,拉下他的手掌,反握住他。
“说回到舅母和信王身上。陛下不想舅母出事,我是相信的, 虽然他做得一点都不好……但信王呢?也是一出戏吗?”
“是, 也不是。”他道, “父皇意欲将其凌迟是假的, 他的目的在于试探我,看我会不会为信王出头。”
“为何?”她不解道,“难道陛下想试探你,是否真的认为信王是你生父?”
他摇头:“不,是为了试探我选择明哲保身,还是直言进谏。”
阮问颖明白了。
在面对天子的雷霆之怒时,选择自保固然可以理解,但也说明没有敢直面天子怒火的勇气。
如果杨世醒在那时什么都不说,任由陛下处置信王,就代表他退缩了,没有一国储君该有的冷静、决断和魄力。陛下或许会由此对他失望,认定他不够资格继承大统。
这又是一场陛下对于他的考验。
阮问颖心底的那股震撼和后怕之情又涌上来了。
“陛下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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