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留一些,说要作为公账往来送礼,打点人情。我是应,还是不应呢?若是截留的越来越多,习以为常,一千两我同意了,一千一百两我同意吗?哪一项同意,哪一项不同意?”
姜梅语塞。
许莼又道:“再有,今日我以修衙门之名给自己修宅子,商户踊跃认捐了。明日商户走私货物被查获,来寻我说情。定是有种种难处的,可能是被夹带的,可能是被人栽赃陷害。那我是抬抬手看在昔日情分放过了,还是该按规矩办事?这其中又该如何拿捏?我今日放了张三过了,明日李四也来求。若是不许,一张检举状写给都察院,我又何以自辩?”
姜梅:“……”
许莼含笑看着姜梅:“姜先生,岭南天高皇帝远,这儿可是京畿,皇上眼里可不揉沙子。一个不小心,我可能是连祖宗传下来的爵位都要丢的。不怕您笑话,我外家是商户,我遇事都习惯拿来算一算这本钱投入,值不值当。”
“修个衙门宅子,说破天了到不了一万两银子,我却为了这个可能要丢官丢爵位,这市舶司是,可不能就变成终点了吧?”
姜梅满脸惭愧,起身作揖:“许小公爷见事明白,是姜某人浅薄了。”
许莼起身扶他:“姜先生,您是武英侯荐来的,方大哥与我亦是至交好友,我是真心拿您当自己人。”
“您千里迢迢从岭南来到这里为幕僚,是我的嫡系部下,与我休戚相关。今后行事,当多考虑考虑。我是何等身份,我和那些无根无基的官员是不一样的,逐利求禄,我早已有了,我来为官,是要做出些实实在在功绩来的。我得比他们更干净,更小心,才不会被人拿到把柄。”
“但您跟着我,我总也能许诺不会亏待您,不需您去克扣商户,关节揩油,每月月银,都由我这里开支,您若有难处,也只管第一时间和我说,来日功名利禄,有机会也定当推荐您,这也是我推心置腹,还请先生多多教我,不要见外。”
姜梅心服口服:“大人英明,属下定尽忠竭智,为大人效劳。”
打发走了姜梅,他起身转到书房下,歪在短榻上,把手里的扇子拿在手里慢慢把玩着,目光落在字迹笔锋上,慢慢描摹,想着九哥写这字时的眉目神情。临走前,他好说歹说,央求九哥在扇子上重新给自己题了一回这几个字。
谢翊倒是有些嫌弃他这般扇子太过寻常:“我让人给你准备的扇子里头玉柄的、象牙柄的不少,怎的只用这寻常的,我回去题了再让人送来给你。”
许莼在手里摩挲着:“这也是黑檀木的呢。我用了许久了,寻常的才会天天用,太珍贵的反而不好带。九哥就给我写了吧,不必留印和题跋,就这四个字就行,天天看着才能记得住。”
谢翊提了笔给许莼写了字,却又笑着问他:“那冬日天寒,不用扇子了怎么办?”
许莼道:“我让人按这个字再雕一个玉佩,戴在身上,左右不离,好记得九哥对我的期望和训导。”
谢翊忍俊不禁:“罢了,我让人做一个白玉魑龙佩吧,做好了让人送去给你。”
许莼合上了扇子,将冰凉的扇子柄贴在自己微微发热的面上,心中十分想念九哥,尤其是这时候闲暇无事,躺下来不免就身子燥热,想念依偎在九哥身上微凉的葛纱袍透出的清凉的龙脑香味,想念九哥的拥抱,想念最后一次在阁楼的放纵。
九哥连画都收走了……自己还想多看看来着。思念在心中像一个个气泡咕噜咕噜冒了出来,源源不绝。想到那一日在阁楼的无法无天,他面热似火,天气好像越发热起来,口干舌燥。
青钱端了点心过来,看到房里无人笑道:“不是说少爷在和人谈事情吗?怎么人都走了?”
许莼没精打采:“青钱姐姐怎么亲自来送呢,让银朱她们来吧。”
青钱道:“这不是少爷上次交代我做的事我过来给您说一声么。那边还等着我盘账呢,好容易有个空儿,怎么了?”
青钱看他面上潮红,关心道:“是不是一路来辛苦了苦夏了?赶紧回房去歇一歇吧。”
许莼恹恹道:“没有,就是想家了。”
青钱噗嗤笑了:“世子都五品官老爷啦,还说孩子话呢。”
许莼丧眉耷眼的:“姐姐去打听过了吗?这边商户人家,对市舶司这边私下有什么意见?罗管家去问过了这边商会的吗?”
青钱道:“港口那边的茶馆开起来了,但生意一般,商户人家爱去酒楼,港口漕帮的力工,也不喝茶,都是去面馆,大茶缸子管够。这生意门路不对头,还得想办法。”
“但私下和咱们家的管家们也打听过了,如今咱们家是皇商,不收税了。但从前听都是嫌津港这边的收税高,比别的地方市舶司要多几道税。且老爷派头足,特别摆谱,两位副提举都是南方人,据说特别龟毛,要求多,抽分狠。征给朝廷的货物,也不免税。”
许莼诧异:“不是说朝廷采买舶来货物的话,能免税的吗?”
青钱笑了声:“收,还是收,只是略少一点儿。而且,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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