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他们几乎闹了个通宵,慕悦一个小时后就要起床去上班,可五分钟前他们还赤裸地抱在一起,当然现在也没想着先穿上衣服。所以发生这一切的理由纯粹是,抵挡不住的荷尔蒙三番五次冲昏了头脑。
周野有一段时间没做了。起因是慕娇三四个月前通知他,有个比他更有钱的愿意填补她接不到客的空隙,所以前天听到那女人的名字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床单是全湿的,太湿了,感觉能往下渗水。他们身上盖的毯子也逃不掉,她高潮之前潮喷起来跟水龙头一样,收都收不住。索性不管了,就这么凑合睡,实在冷便窝进他怀里。
这其实是很诡异的场景,哪怕周野烂透了,也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和年龄比自己小十八岁的小孩子躺在一张床上,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所以趁着事情还不被任何人知道之前,他先要知道事情的原委,于是开口问,“你妈走之前都和你说了什么,怎么想到来找我的,万一我是坏人呢。”
慕悦其实已经倦怠了,但想睡睡不着,神经太兴奋了,大抵是性激素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路飙升,越过了那道临界值,叫她一夜蜕变为女人。小腹酸酸涨涨,胸口也隐隐约约。
“你想听实话么?”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了,准备同他说实话。在慕悦的世界观里,上过床,大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是自己人了,“我妈根本没跑,有人盯着她呢,她怎么可能走得了。就是最近得了门道,可以多弄些钱来。”她说到这里时,不在意地扯了下唇角,无奈道,“她要把我卖了。我不肯去,是逃出来的……有位待我还不错的阿姨帮了我,叫我跑,还给我拖延了时间,我拿着她给的工具弄烂的铁窗,才翻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是你?我当然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你的长相,但我妈总和我提起你。她很喜欢你,每次和你睡过都要详细地描述一遍,她告诉了我你的生活习惯,你的一切。周野,今年三十二,是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工人,没老婆,没小孩儿,没父母,每天过着完全一样的生活,下午六点一到便准时下班,一下了班就会去xx路上的路边摊吃一份炒河粉。那是这片地区最便宜的晚餐。身上穿的衣服就那么两件,不是蓝的便是黑的。个子很高,说是一米八九但我没概念。唯一比较好认的,是你平日里怕热怕麻烦总剃个寸头……我就揣着这些信息,站在马路上逮着看起来合适的一个一个问。”
“还好我运气不错,问到的第十一个人,就真的是你。”
这是他们初见的理由,这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能想出来的自救的唯一办法。她活在那个脏兮兮的地方,只知道警察局是要抓她们的,因为她们卖淫违法,只知道外人进来是要付钱的。
既然大家都要付钱,不如找个熟客。
“别说给你第一次了,这辈子不要钱只给你当女人都成,洗碗、擦地、做饭,别看我小,我真的什么都会做……”也许是能坦诚,所以直到说出这些话时她才能稍微松懈情绪,不管不顾地埋头扎进他身体里,“周野,我不是你喜欢的好好女学生,我就是无人听闻的一个小丫头,我叫慕悦,羡慕的慕,愉悦的悦。我没有别的更贪婪的愿望,我只希望你别把我送回去。”
这些话是绝不能一开始就同他说的,这世上除了警察,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接下这么棘手的烂摊子,更何况是没权没是没钱、胆小如鼠的嫖客。
他知道事情的好歹,他分得清楚是非黑白。所以听完这些话,表情僵在脸上,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地随意同她开黄色玩笑,或者肆无忌惮地亵渎她的身体。
“你妈怎么可能赎得了身,她在外面欠了多少高利贷……卖一辈子都还不清。就算有你,哪怕再加上你。你们两个站街都不够债主塞牙缝的。”他是真觉得直接跑了是那个女人的唯一选择,剩下其他的都是死路一条。
少女沉默了,抓着他的腰不肯松手,动了动嘴唇,同时有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下,缓慢地滴在他的心上,“我妈要卖我的心脏,对方出价一百万……他们说,只要手术做完,她欠的钱一笔勾销。”
是了,不在社会上真正存在过的人是黑市人口、器官交易市场的最佳选择。其实不止是心脏了,只要她死了,眼角膜、心肝脾肺肾、骨头、皮肤、骨架子,所有的一切都能拿来换钱。也许说不定,有朝一日,她会成为某家医院的无名标本。
慕娇一定是这样想的,反正这女儿是自己生的,命是她给的,那她现在收回来,合情合理,她已经让慕悦在这世上活了十四年了,够慷慨、够奢侈了吧,与其悲惨地被男人操逼操一辈子,再染上什么治不好的性病,不如到此为止。
“周野。”她没有别的选择了。所以哭着恳求道,“我想活下去。”
这句话一定会让他共情的,因为活着是人的本能。他没在家里人全部离世后跟着一起去,也是源于那点可怜的生存欲望,他想活下去,哪怕在普世价值观、在部分世人眼里,他们的存在没有更多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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