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写这《祭师文》的时候并未多想,只是回忆着与孙夫子相处的点点滴滴罢了,哪怕到了今日,想起孙夫子已去世这件事,柳贺心中仍是无限怅惘。
他在书肆中逛了一会,就听有数位士子来问询,是否有《祭师文》的文稿。
还有士子高谈阔论道:“一篇《治水策》,一篇《论商》,今日又有这篇《祭师文》,柳三元不愧是当世文宗,便是不做官,仅靠这三篇雄文,也足够令柳三元名满天下了。”
“《治水策》与《论商》皆为实务,《祭师文》却是真情,我们读书人写文章,当如柳三元一般。”
柳贺心想,幸亏此处无人识得他,否则他就得躲远一些了……
正这么想着,一抬头,柳贺就见一人正冲自己微笑,与这人目光碰上,柳贺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一甫兄,你何时来京的?”
“已到了几日了。”罗万化道,“今日休沐,我便来瞧书肆中出了什么好书,可耳中尽是读书人对泽远你的赞美之词,离京一阵,泽远名声愈发响亮了。”
“一甫兄,你可莫要取笑我了。”
他还念叨着千万别遇到熟人,结果想什么来什么。
前段时日,柳贺还与王鼎爵提起过罗万化,算算日子,他也是时候到京城了。
柳贺便与罗万化挑了两卷书,再找了间茶馆坐下,罗万化离京已有一年多,但柳贺上回见他还是被贬扬州之前,几年不见,罗万化愈发成熟稳重,不过眉宇间仍有一些锋锐之气。
这便是罗万化的性情,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改变的。
罗万化回京后仍在翰林院供职,如今是正六品侍读,这位置自然比修撰、编修等强上许多,然而罗万化状元出身,入翰林院时便是从六品修撰,为官十二年,他不过升了区区半级,连日讲官都未当上。
罗万化自知得罪过张居正,前途必然不如同科的进士,但提起朝事,他面上仍是一副慨然之色。
“我那般抉择,便早已料到了会有今日。”罗万化笑道,“倒是叫泽远忧心了。”
夺情/事发时,罗万化恰好不在京,否则以他的性情,必然会有所作为。
罗万化是不喜张居正一手遮
天,但对吴中行、赵用贤的想法他也并不十分赞同,包括当时刘台出事,罗万化虽积极营救,却也道:“长此以往,以弹劾座师博名的风气恐怕止不住了。”
柳贺道:“恩师行事激烈,的确在朝堂引起了不少争议。”
在真实的历史上,便有人认为,吴中行与赵用贤弹劾张居正是为了在士林中博一个不畏权贵的美名。
张居正虽有雄心壮志,但毕竟也是肉体凡胎,任过会试主考的首辅无数,可遭弟子一而再再而三弹劾的,却仅他一人而已。
明史记载,赵用贤、吴中行等上疏后,马自强积极营救,张居正对他道:“公饶我,公饶我。”之后王锡爵上门,请张居正放过吴中行与赵用贤,张居正将刀横在脖子上,道:“尔杀我,尔杀我。”
《神宗实录》也说,张居正在王锡爵面前哭道:“上强留我,而诸子力逐我,且杀我耶!”
一代宰辅,竟被迫说出“杀了我吧”这种话,可知被门生弹劾,张居正心中必然是十分不好受的。
柳贺觉得,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对于真做实事的人,人们总要求他是一个道德完人。
在柳贺看来,张居正绝对不是一个道德完人,但他上不负天子,下不负百姓,为帝王师时用心教导天子,为首辅时为百姓安宁殚精竭虑,这样便足够了。
罗万化道:“如今在京中,恐怕只有泽远你的话元辅能听进去了。
“一甫兄你实在高估我了。”柳贺苦笑道,“我也只是勉力一试罢了。”
“泽远你能护住师道尊严,已是极尽力了。”
罗万化与柳贺有许多事情可说,比如隆庆二年进士们如今的前程,比如翰林院中的变动,申时行入了阁,王锡爵有意吏部,柳贺又来了礼部,如无意外的话,下一任翰林掌院恐怕是余有丁。
“与可远他们比,我是退了许多。”罗万化提起此事也有一分自嘲,“不过,泽远你在扬州任所行之事令我有许多感悟。”
“任京官也好,任外官也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泽远你也知,我这状元是金殿上天子亲点的,若非天子瞧中,我的科第也不过在三甲之内,到时必是要到地方干一些事。”
许是喝了酒,又与柳贺见一了面,罗万化不自觉间多喝了些,吐露出的真心话便也多了些。
柳贺于是安慰了他好几句。
官场上的苦恼实在是多,柳贺升官的速度在万历朝恐怕是头一份,但他依然有许多烦恼。
……
将削藩的建议书交到张居正手中后,柳贺没等来张居正的召唤,便继续在礼部办事,主客司的事务他大概了解过了,接下来柳贺便将王府科的主事招来,听他细讲王府科所涉的事务。
提及王府事,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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