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一回乡,便是诸事不问了。”张学颜道,“若元辅还在……”
柳贺打断他的话:“大司徒,恩师已为国为民做了许多,便容他歇一歇吧。”
张居正归乡后,与柳贺间的通信不如以往频繁,据他说,他身子日渐不适,家人也为他延医问药,可惜效用平平。
柳贺给李时珍写了一封信,请他去张居正家中看一看,李时珍也是湖北人,之前因《育言报》刊载《本草纲目》的篇目,柳贺与这位药圣有了些联系。
柳贺不想因朝事打扰张居正,张居正这病或许就是累出来的。
……
柳贺入阁后,朝臣们皆知他是张居正的衣钵传人,张居正柄政十年,朝中要事莫不与他有关,众人皆想,既张居正归政于天子,张四维又任了首辅,为摆脱张居正的影响力,天子与张四维该做些什么才是。
可朝堂上竟就平平静静的。
不少官员都听说张居正患了病,心想,莫非天子与张四维要等到张居正不在了再动手?
天子亲政时日虽不长,但观其手腕,与其祖父嘉靖颇有肖似之处,似乎也不是那等胸怀宽广的帝王。
柳贺也在内阁值房中思索着他日后所为。
内阁值房面积并不大,建筑老旧,光线也不算明亮,柳贺初入官场时便在此轮值了诰敕房,他难得有空闲的时候,往外走时,就见一群翰林在此忙忙碌碌,其中有几位正是他的同年。
隆庆二年的翰林至今日已多在詹事府、太仆寺、国子监等衙
门有了职务,轮值诰敕房这类事务开始由隆庆五年以后的进士包揽。
以往翰林们若要晋升,要么任日讲官,要么轮值诰敕房,要么与内侍搭上关系,不过第三种路线是最不保险的,李太后将权位交予天子、张居正归乡后,冯保的权势便大不如前,受他提携的陈思育等人在官场上便失了倚仗。
官员靠太监晋升毕竟是件耻辱事,一旦太监失势,他想再起复就难了。
“柳阁老。”
“见过柳阁老。”
四周翰林纷纷对柳贺行礼,柳贺才走了一会儿,张四维便自他的值房中走了出来。
见到柳贺后,张四维面上也有些惊讶:“泽远。”
“元辅。”
首辅的值房比其他阁臣的要稍宽敞些,每一日,朝中各衙门的文书都等着他办理,还有各衙门的主官等着他见。
张四维难得出一回值房。
张居正返回江陵前,张四维一动不动,将身为次辅的退让做到了极致,直到张居正返乡,他才搬入了首辅值房。
“泽远入阁不久,阁中事务却已处置得十分妥帖。”张四维道,“这着实令我心安。”
“元辅谬赞了。”
“泽远不必过谦。”张四维道,“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你柳泽远的威名?”
柳贺考中进士后,张四维便觉张居正对他这门生格外器重,有张居正助力,柳贺在官场上必定无忧。
但显然,他仍是低估了柳贺上位的速度。
自隆庆五年考中进士到万历九年入阁,柳贺只花了短短十年时间。
他是嘉靖三十二年进士,万历二年入阁,用了整整二十一年,这已经不算慢了。
如今的内阁,唯他年近六十,申时行与王锡爵都是四十多岁,柳贺则年岁更轻。
便是身着二品官服,柳贺周身仍有一股难言的锐气,尽管他为人低调平和,并非那等气势迫人的官员。
如此年轻,又如此敢成事,便是张四维这样久浸官场之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诸事
两位阁老并肩而行,一人老成持重,另一人朝气蓬勃,此般场景叫路过的官员们多看了两眼。
京中有传闻说张阁老与柳阁老不太对付,似乎并非如此。
二人走了一段,张四维先停下脚步,对柳贺道:“近日兵部那几封疏,你可都看了?”
本月唯兵部的奏疏最多,先是要将巡检司由城内移至城外,以方便缉盗,之后又奏称蓟镇曹家寨要修筑台堡,此系京城边防,阁臣们亦十分关注。
除此之外,还有武臣考核、公费岁额银等事务,有遵定例者,也有改新例为旧例者,事务十分繁杂。
柳贺点头道:“我都看过了,其中最难者,恐怕是高尚忠之奏。”
高尚忠是万历五年进士,如今任户科给事中一职,他奏的是边饷的问题,北方边防一向是大明朝的重中之重,据高尚忠之奏,山西、蓟镇、宣府等都有积欠边粮、冗费繁杂的问题。
张四维笑道:“泽远是否觉得,入阁之后才知国事艰难?”
柳贺答道:“我初初入阁,怎敌元辅辛劳至今?”
对于这些事,都得内阁商议后给个条陈,之后再报给天子,事实上,六部奏报之事,许多在早年间已经发生过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兵部之事柳贺并不十分精通,张四维和申时行探讨时,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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