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的末官虽然没见过声名赫赫的定远公,却也知道定远公一贯是束发加长刀大袍的打扮,此时与这人都对上了,也就知道她是谁了。
“定远公为何来了此地?”
“她之前为了给丰州督府要人的事情把尚书令的胡子给剃光了,来咱们衙门口,怕也是来要人的吧?”
北疆苦寒,有人生怕自己被定远公盯上,连忙抽脚躲回了官署,也有人想大胆博一回前程,只是看着那长刀,又有几分惧意。
“女子如何能挎刀过市?”
“非我不愿上前,定远公不知礼法,恐难与之相交。”
“一女子怎能领丰州督府,世人皆被其微末功劳迷了眼罢了。”
人有时真的甚为奇怪,定远公远在北疆,他们将之描绘成了一啖肉饮血的罗刹凶神,谈及此人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待定远公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就想起了眼前这人是个女子,十万个“不可”几欲喷薄而出。
卫蔷坐在马上打了个哈欠。
在洛阳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只是在树上睡一觉,她竟然就觉得腰背不够爽利。
一手拉着缰绳,她展了一下臂膀,看向官署旁边各家正在开张的酒肆、食肆。
蒸饼、牢丸、炙鹅……摸了一下袖子,从里面掏出轻轻一袋钱,卫蔷又把它收了起来。
罢了,回家让清歌给弄口汤饼吧。
一门 “我入一品门庭,如何还要跟被拦……
卫清歌也早猜到自家国公怕是要饿着肚子回府,忙到昏头转向也没忘了在灶上用大柴小火煨了热汤,等卫蔷回府,她没做汤饼,大厨娘包的馄饨她煮了一碗又浇了汤送到了书房。
馄饨是猪腿肉切的馅儿,加了胡麻,配着热汤下肚浑身都是暖的。
“就算不想睡,也在床上小躺一会儿吧。”
“我昨夜又不是没睡,哪用如此金贵?”
吃了两大碗馄饨,卫蔷看看树影,问清歌:“今日咱北疆那些备选官可还安稳?”
说起此事,清歌撅了下嘴。
“昨日还好,个个都吓坏了,大概是过了一日吃好睡好的好日子,今日就有人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在北疆长大的卫清歌有些不懂问自己的那些姑娘,都说她们读了不少书,怎么脑子都生得不齐全?要是她们还能回家,一开始就不会让她们进了国公府,在上阳宫里被那般磋磨时,她们敢问这话么?不过是看家主对她们好,就蹬鼻子上脸起来。”
卫蔷笑着道:“问就问吧,问多少遍也回不去,她们在上阳宫里知道怎么活下来,也知道怎么在咱们这讨生活。”
小姑娘还在忿忿不平:“要是这样自然好,就怕她们一面吃着北疆的肉,一面还想着东都的床。”
“此事你放心便是。”卫蔷仍是笑,语气却极笃定,“东都已放不下她们的床了,她们迟早会明白的。”
卫清歌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懵懵懂懂眨了眨眼,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家主,她们没家了呀。”
世上有比没家之人更惨的吗?至少在卫清歌的心里是没有的,她也就没了跟那些小孩儿计较的心思。
“家主,裴大人知道我们让小孩儿养羊,又送了十头肥羊过来,说以后每日都送,大厨娘问我怎么做,我说以水煮了再配蒸了的粟饭,大厨娘不甚愿意,觉得薄待了那些小孩儿,可是每日都吃麦面开销实在太大,等她们到了北疆也得吃粟啊。”
被大厨娘说薄待,卫清歌还有点委屈,她小时候吃的麦面还都是家主省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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