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唐嵊跟着这样的主君,想来也能闯下一份功业!
大丈夫志在千里,他要仿效李卫工高居凌烟阁之上!
有了这般志气,唐嵊每日不到辰时就起床等着定远军的军情文书,今日他刚一睁眼就听身旁侍从说文书已经到了。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所写意为今日率五千兵马突进敌营,望堵截溃兵。
看着最后的署名,唐嵊倒吸了一口气
——定远军元帅卫。
寒雨 “死在战场上的人,无论是我们还……
复州实在太冷了,前一日下的雨里过了一夜都有些冰碴,兵士们裹着棉衣棉被缩在营中不想出来,这几日,西面南面是定远军,东面是驻守复州的安远军,从荆州来的粮道被截断,每日的口粮减半,越是吃不饱就越冷。眼见阴沉沉天上又下起了雨,有兵士被什长踹出营帐接水,再把晾晒的木柴收起来。
卢鼓儿家里是江州浔阳县庐山脚下的一家农户,他阿父原本是庐山上的农户,前些年江州的大户们在庐山脚下圈地,上庐山的路走不通了,他家搬到了县城外,用阿父的积蓄在五里地外买了三亩的桑树,阿娘每日养蚕蚕茧去城里卖掉,阿父去陈大户家里做短工,这几年北面来的棉布和棉花在江州卖的处都是,棉纱的价钱连丝纱的一半都不到,江州城里的织坊一家家地换成了织棉,阿娘得的蚕茧哪怕跪在地上求人都卖不出去,阿娘含着泪与他一同将家里的桑树都砍了,没想到过几日阿父也被人打断了腿扔回家。
陈家的郎君骑马路过田埂的时候摔了下来,田里一百多人都被打断了腿,阿父还好是打短工,据说佃户都被发卖了。
阿父的腿要治,阿爷去了要下葬,三亩地种的粮食连家里吃都不够,陈家又要将浔阳县周围十里的里都买下,三亩地只给了一百钱。
没了营生,家里剩的那点钱一日比一日少,很快就沦落到卖家当的地步。
大前年,阿娘被阿父典了往别人家生孩子,换了三贯钱。
前年,才刚刚十三岁的二妹嫁给了县里一家人换了五贯钱给阿父治病。
去年,十一岁的小妹卖进了大户家做奴婢换了两贯,签了十年的长契,生死由主家。
今年,阿娘典契到期,阿父想把阿娘再典出去,才三年,阿娘老了十岁,买家嫌阿娘年纪大了,只肯出五百钱。
三月征兵,卢鼓儿去了营前,领了一贯钱让阿父带回家,这是他的卖命钱了。
卢鼓儿如今不到十七岁,生得矮小又是新兵,营中上下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连外衣都没穿就被赶出来收柴。
远远看一眼西面,卢鼓儿知道,今日要是西面那些北人杀过来,他们这后军还要围上去被人砍倒。
来了复州一直到上阵卢鼓儿都不知道这仗是跟谁打的,只听见那些骑马将军像见了鬼一样喊着“定远军”才知道这个名号。
北人凶猛,还会神鬼之数,那些带着怪叫声的东西一片一片地收人命,就像是庐山上滚下来的石头,让人逃都逃不掉。
上阵十几日,卢鼓儿实在是连定远军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听到有人喊“杀”就低头举着刀乱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砍了什么,有时候小心抬眼,就看见什长他们早就不知道退去了什么地方。
只听说,那些人穿着黑色的铠甲,手里拿着闪亮的刀枪,骑着高大的马。
穿过雨幕,卢鼓儿目瞪口呆地看向东北面的山上,黑色的铠甲,闪亮的刀枪,黑色的马……
马蹄踏在黑色的山石上,发出脆响,穿着黑甲的定远军如山鬼一般袭来,雨仿佛都避让着黑色的铁甲。
那般高大,那般快,就像这北风和雨都是他们带来的一般。
卢鼓儿看呆了,连叫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带头之人手握一把极长的大刀,一刀下去,营外的护卫连话都说不出口就被砍到在地上,一颗人头伴着北人的铁蹄一并越过木篱。
抱头蹲下,卢鼓儿的怀里还有没晒干的木柴。
那些黑色的骑兵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冲营帐。
雨水落在脖子上,卢鼓儿勉强抬起头,看见那柄长刀划开了营帐,里面还未来得及穿戴的人更来不及拿起武器,径直被长刀砍下了头颅。
坍塌的营帐落在取暖的火盆上,还没死的人哀嚎着逃命,他们甚至不敢拿起刀与那些黑色的杀神搏命。
这、这就是北人?
这就是定远军?
怀里的一根柴骨碌碌滚到地上,浸满了冬日晨间的雨水。
几十里外的景陵城里,陈重远坐在卫清歌的身边看着湛卢部送来的军务。
卫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陈猫猫,你今天怎么了?”
陈重远低头一笑:“我想着阿蔷姐姐正在杀敌,就有些坐不住。”
卫清歌将头转了回去。
“家主好久没有亲自上阵,那些人叫申屠大壮是夺魂枪,叫符要钱是铁骑娘子,叫白胖子是笑面佛,叫燕歌是蓝眼狼王……都忘了从前是如何叫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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