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时节,春寒料峭,满树梨花疑似雪,碎落入泥。
恰逢打春节,京城好不热闹,平凡百姓挨家挨户折桃枝为女祈福。适龄的王侯贵女则按照逢春旧历,入宫行礼问安。
一水儿的佳人跪在金銮殿参拜魏贵妃,都是刚行过及笄礼的小姐儿,个个都聘聘婷婷,风姿不俗。
魏贵妃端坐在凤塌上,听罢宫娥的禀告后,拂手道:“今日是仪和郡主袭封号的好日子,圣上宽厚,在缀锦楼设宴,都前去听曲儿吧。”
待人都散了后,魏贵妃摆驾前往缀锦楼,仪仗行至花朝亭时,远远地就看到裕王殿下候在一株参天连理柏下,长身玉立,纹丝不动。
魏贵妃摆手示意宫人在此止步,独自上前抚平裕王身上的乌云沙狐大氅。
周晏辞旋即转身行礼,“母妃。”
“伤可好了?”魏贵妃眉眼略显凝重,轻轻抚住他的手背,“繁文缛节省不了,宫里事多。在此等候多久了?手这样凉,书远也不知道给你备个手炉。”
“儿臣无碍。”周晏辞轻蹙了下眉心,缓了缓喉间不适,便立马将此前发生的意外告知于她。
约莫半月前,二皇子兴起要去围场狩猎,竞技时周晏辞不慎摔下马背昏迷了几日。此事他一直存疑,养病期间寻人去查,果真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母妃,那两个人面生,且在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必定是有人蓄意安插,想趁机对儿臣不利。”
听罢后魏贵妃并未发话,引他往缀锦楼的方向走去,将他养病期间的膳食问候了一遍。
可周晏辞满心都是坠马一事,不免有些着急,“母妃,此事,”
“我知道。”魏贵妃拍了拍他的手,眉眼波澜不惊,“既已人去楼空,再查下去也是徒劳。圣上派你出行江南这一遭,你须得万事小心。不知这一路上会有几人真几人假,勿要随意暴露身份。”
“是,儿臣明白。”
说话间就听到了涓涓丝竹声,魏贵妃理了理他的大氅,“随我进去吧。”
殿厅正热闹着,清脆的琵琶声儿玉珠落银盘似的滚滚响着。周晏辞低眉颔首,待魏贵妃仪架先行进入后,不想引起任何人的疑心,悄然潜入坐席。
皮外伤倒是痊愈了,可内里总有些虚孱,他握拳抵上鼻下,掩面轻咳了几声。
宫娥见状跪在一侧奉茶,周晏辞接过后刚抿上杯沿,抬眼间微怔,茶面的翠绿尖儿旋了一圈又一圈,停在他唇边。
琴颈将那佳人的容颜遮了一角,但犹然可见那明眸善睐,顾盼生资之貌。发髻上坠着一束碧玉穿珠流苏钗,两侧点着小巧精致的料簪,形似粉桃团簇。佳人美比花娇,白如玉粉似绢,一点红润粉唇轻启,翻飞纤手正拨动着琴弦。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大抵是如此。
周晏辞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微倾过身,书远见状立即俯首凑过去听令。
“那是?”
书远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低声道:“那是盛公家的女儿,今日是她袭嘉瑞郡主封号的日子,也是她的及笄礼。”
嘉瑞郡主,周晏辞恍然。郡主早逝,虽与圣上不是亲兄妹,但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母家是建南世家仲孙氏族,拥有二十多封地不说,那嘉瑞的长兄仲孙候还拥有一批精兵,曾为大崇立下过不俗的战功。
传闻当今圣上少时倾心于嘉瑞未果,继承大统后便格外器重盛公,也十分照拂他的独女盛南微。
女子及笄前是不能随意与外室男见面的,怪不得未曾见过她。
自从盛南微进宫行过及笄礼后,上门提亲的恭亲王候塌烂了琴鹤府的门槛。盛公每日应酬络绎不绝的媒人,很是忧心。他本是淡泊名利之人,靠着世袭做着言官,因祖辈清廉被赏赐这琴鹤府,意为一琴一鹤,臣心如水。
虽不懂攀附,可他为官多年也深谙世事,这日日来说亲的热闹景象,是祸并不是福。
思来想去过后,盛公还是决定和女儿商讨婚事,他着人去把盛南微叫到书房,开门见山道:“南微,你在家想必也有所听闻有人上门提亲之事。”
闻言盛南微长睫微颤,温声应答:“是的父亲。”
盛公示意她坐下,缓缓叹了口气为难道:“有容尚书家的次子,旭公家的长子,还有”
“父亲。”盛南微侧目,一双剪水秋瞳波光楚楚,“女儿才行过及笄礼,父亲就着急要我出嫁吗?”
她当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当年冠绝一时的嘉瑞郡主,连脾性都一样,万事自有主见。
盛公本就娇惯她,现下是更加不忍心说半点教了,“当然不是。只是看着府里不得安宁,我心里愁。南微,我并无此意,你可,”
“父亲,女儿要嫁就嫁一心人。既然无此意,那就由他们去,不必理会。”盛南微起身行礼,如画的眉眼噙着一抹盈盈笑意,“女儿先退下了,要去琴院。”
三月的京城还有些倒春寒,盛南微拢了拢身上的天青色大敞,衣襟边一圈雪白貂毛将她称得如同一株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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