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想很久很久,到时候你还能帮我吗?”
魏潜脚步微顿,嗯了一声。
“那要是想好几十年呢?”崔凝道。
他往前走着,没有回头,崔凝束起耳朵,听见他又嗯了一声不禁雀跃起来。
魏潜莞尔一笑,随即又陷入沉思。
孩子的脸六月的天,是因为孩子的心简单存不住事儿,不管好的坏的,转眼间就成为过去。然而崔凝在接连两次沉重打击之下,仿佛短短时间成长起来,这两件事情也深深刻在了心上,变成抹不掉的伤痕。
关于过往,崔凝铭记,却不会沉浸其中。老夫人会喜欢崔凝,也多半是因为她这样的心性。
次日,符远与魏潜便结伴离开,而凌策则留在崔家等候家中长辈前来吊唁。
崔家发丧,短短数日,半个大唐都知道了老夫人的死讯。
当年夺目一时的江左小谢,在嫁人之后逐渐敛了光彩,独居佛堂近二十年,孤寂而终。
昔日绝代佳人不日便要归于一抔黄土,令人唏嘘。
谢成玉与崔玄碧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大婚之时,半唐男子皆买醉,半唐女子俱心碎。
这天底下能配得上谢成玉的男子寥寥无几,能配得上崔玄碧的女子也着实不多,难得他们又互相爱慕,有终成眷属。
只可惜这世上的故事总是猜得中开头,料不到结尾。
两个都是聪明人,外面那些纷纷扰扰难以撼动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却从自身开始撕裂,情越深,伤的越深。
父亲
时日随风过,一晃眼崔凝已经在崔家呆了五个月。
老夫人的遗体早已下葬,而整个崔府都还衣着素净,又逢寒冬,更添几分悲戚之意。
再有三日便是崔凝的生辰,因着老夫人新丧,不好太过庆祝,凌氏甚至不准备让她宴请同族姐妹,只一家人在一块吃顿饭。
崔凝本就不愿费事摆宴,她是举双手赞同凌氏的决定。
暮色。
外面天色阴沉,屋里火盆烧的暖融融。
灯下,凌氏在缝制中衣。尽管眼下的情形不应该开心,但是一想到夫妻团聚,她实在难以掩饰眼中的光彩,“我算着时日,你们父亲还有两日便能到家,正能赶得上凝儿生辰。”
崔道郁亲生母亲过世,辞官回乡丁忧,他们兄弟几个都不例外。
崔况则与崔凝执子对弈,未曾接话。
在一旁绣花的崔净叹道,“父亲也就罢了,大伯却是有些可惜。”
崔道郁在长安混了这么多年,才混上个八品监察御史,但他大哥崔道默乃是中书舍人,且早就听闻明年升迁有望。
中书省参议朝廷大政,临轩册命。中书舍人有六人,官职不算太高,正五品上,然而是中书省的骨干官员,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草拟诏旨制敕和玺书册命,乃是天子近臣。六名中书舍人分押尚书省六部,并辅佐宰相判案。
“文士之极任,朝廷之盛选”,简单来说,中书舍人乃是清要之职,没有什么实权,却是国家重要官员储备人选,若是能力出众,以后可做三省六部的主官、副官甚至宰相。这个职位是一个天下饱学之士都求之不得的一块跳板。
这回家一丁忧就是三年,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谁知三年后又是怎样的光景?
凌氏对这些也只是粗略了解一些,平日更不喜挂在嘴上说,“莫胡言乱语,这些事情哪由得你一个小孩子操心。”
“呵呵。”崔况撑着肥肥的脸蛋怪笑两声,“大姐都开始思春了,一点都不小。”
凌氏放下手中活计,瞪他道,“你这孩子!你父亲回来我必要告诉他!”
“唉!”崔况半点也不怵,反而长长一叹,关切的看着崔净,语重心长的道,“夫妻之间,还是要像父亲和母亲这样才能长久,像祖父和祖母那样就不好了。”
“呸!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夫妻之间,羞也不羞!”崔净羞恼啐道。
“为什么呢?”崔凝总没有想明白有什么区别,“是说两个人不能都精明吗?”
崔况见她问的认真,也就严肃的答道,“精明不精明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心性。”
凌氏悚然望着自己才满七岁的儿子,“你、你都是哪里听来这些话!”
崔况早慧,平常又自持是大人,不肯与幼稚的孩子一起玩耍,常常往兄长们跟前凑,自然知之甚多。他此刻瞧着凌氏瞠目结舌的样子,很是不悦,“儿子自幼聪明过人,知道这些有何奇怪。”
凌氏觉得自己满脑门都是冷汗,这可糟糕了!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个儿子,夫君在外打拼,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生教导,结果……
可再仔细一想,这也不算残,崔况在族学里都已经和哥哥们一样的进度,知道这些事儿也不算多奇怪吧!凌氏暂将此事记在心里,等夫君回来,一定要好生说道说道。
“还有你。”凌氏忽然想起崔凝刚刚说的话,“你说不能两个人都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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