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退到一边,目光还是继续打量魏潜。
“小子有种。”左凛抬手,旁边的侍女忙躬身将他扶起,缓步离开。
走到门口,他似乎又想到一件事情,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老夫知道你不在乎伤痛。所以会为你准备点特别的东西。你听过丧失散吗?”
传说江湖中有一种奇药,人吃下去之后,刚开始半年记性会变得越来越差,一年以后绝大部分记忆都会丧失,变得又疯又傻。
左凛仔细留意魏潜的表情,想从那张冷峻沉静的面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但他失望了。
魏潜盯着他。眼眸中白如昼黑如夜。如此分明而清晰,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一切混沌斩开。左凛原只是想吓唬他,可是现在瞧着这双眼。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种狠意,想要用最残忍的办法将它揉碎踩在脚底下!
“丧失散一定要下足量才有效,听闻此药一钱万金。”魏潜勾起嘴角,“您想要看见想象中的结果。怕是得给我顿顿当饭吃才行,盼您到时莫心疼钱财才好。”
魏潜看出左凛杀心已起。倘若今晚不能脱身,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此时就算跪地求饶,怕是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这会儿索性放开了挑衅激怒他。
从左凛因一点怀疑就想杀崔凝灭口这件事来看,他是个敏感多疑,又很容易冲动的人。
不过他说话也注意了一点分寸。若是他想把人气疯,就不会言辞这么收敛。
尽管如此。也是把左凛气的够呛,冷笑道,“没想到魏大人也会逞口舌之快!”
魏潜不语,方才被踢那几脚着实不轻,一口血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余下满嘴的血腥味,眼下虽然面色平静,但若是走近看他,便能发现他鬓发之处渗出汗来。
好在左凛说罢见他毫无反应便带人出去了。
魏潜松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将整个身子倚在墙壁上,半晌才慢慢有所缓解。
谢飏给系的连环扣,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解法,随时都能逃脱,原本他想在半路脱身,谁知左凛藏身之所竟然距离王家距离颇近,他们一处王府便进了一个暗巷,从密道里到了现在所处的地方。
魏潜微哂,这个左凛真是将自己所长发挥到极致,四处修建密道,也怨不得全城戒严好几日都不能将他挖出来。
这个结果也好,毕竟现在知道了左凛所在之处,否则恐怕真能让他给逃了。
魏潜如此处境却一点都不担忧,因为他在走密道的时候便冷静的分析过,左凛十几年来可能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的下场像司言灵一样,所以才准备如此多的宅院、密道、密室,如果左凛足够聪明,足够沉得住气,完全可以在这些地方猫上一两个月,毕竟全城戒严的时间不可能太长,否则因为一个逃犯,把天子脚下闹的人心惶惶成何体统?左凛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可他还是动手了,为什么呢?除了自己多次找到左凛藏身之所,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之外,多半是因为他所能够利用的资源不多了,譬如密室、密道,还有人手……
魏潜自小时候被绑架那次之后,多年来悉心习武,虽从未和武林高手比试过,但徒手放到五六个壮汉不成问题,方才他又故意激得左凛身边的人动手,便是想略试一下他们实力如何,心里好多少有点谱。
将夜。
风越来越急,雪也越来越大。
崔凝缠着陈元让他掐算魏潜的位置,直到他面露疲色,才放他去休息。
陈元当然不可能算出来,崔凝只是抱着一丝丝希望寻找些安慰,以抚平自己现在心中焦躁而已。
崔凝站在廊上看着雪幕,暖橘的光线之下,连冰雪似乎都有了些许温度。她仔细回想今天从王家出来之后的事情,突然一愣,旋即想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心里不由狂喜,拔腿便往监察处跑,跳下走廊的时候因脚下太滑,一个踉跄摔到雪地中,她却丝毫不在意,爬起来继续跑。
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到监察处,发现人屋里聚集了很多人,连监察令都在。
崔凝匆匆行了礼,急问道,“是不是有五哥消息了?”
“有人用弓箭射了信进来,要求我们撤去城中所有巡夜羽林军。”因着崔氏和崔玄碧的关系,连监察令对崔凝也十分和颜悦色,否则若是别的监察佐使贸贸然插话,必会被斥责。
“大人可否先暂时拖一拖,下官可能知道五哥在哪里。”崔凝暗恨自己到现在才想起来,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转移地方。
那些人绑架她之后便驾车直奔一个方向而去,也不担心她发现,没有把车门从外面锁上,除了怕多此一举被人发觉之外,肯定还因为要掳她去的地方不远!
若不是因为当时恰好下了雪粒,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恐怕她也不会那么快发现。
而且在王家时那么多侍卫在,那个人也没有说要马匹,只是挟持魏潜出去,有几个侍卫顿了一会之后便跟了出去,却已经找不见踪迹。
崔凝思来想去,觉得藏匿之处定然距离王家不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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