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神仙哥哥!”
崔凝惊喜的跳到魏潜身上,撞得他一个踉跄,连忙伸手托住她。
“咳咳咳!”青心一出来就看见这令人脸红场面,但想到夫人的嘱咐,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子……时间不早了。”
“啊。五哥你回去小心点哦。”崔凝亲昵的蹭蹭他的脖颈,又跳下来,像只兔子似的一蹿老远,向他挥挥手,牵着青心一蹦一跳进门去。
魏潜抬手按着方才被她蹭过的地方,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毛毛躁躁。”
……
城郊。
月光落在皑皑白雪上,院内一切清晰可见。
暖阁门窗大开,一人身着玄青宽袖坐于廊下,宽袖在身侧铺开,面前红泥小炉上茶水沸腾,修长如玉的手指抓起桌上的辅料随手丢入壶内。
坐在他对面的柳意娘有一瞬失神,很快便垂下头去。
长安多少青年俊才都是她裙下之臣,便是朝中相公,她也敢调侃几句,偏偏面前这个如神似仙的男人,令她连直视都需要鼓足勇气。
柳意娘无数次告诉自己,谢家早已经败落,他没有什么权势,无需惧怕,但终究还是因为那人沉默太久而感到不安,“郎君。”
谢飏执勺柄拨开浮沫,“说。”
“我今日去寻赵三是不是已经暴露了?”柳意娘轻声问。
谢飏微微抬眼,“知道暴露了还往我这里跑,是想拖我下水,逼得我非救你不可?”
柳意娘挪了挪身子,面上带着哀求,“太平公主不是善茬,我做的那些事若是被她知晓,够我死一万回了。”
“呵。”他冷峻的脸上绽开笑容,宛如风雨初霁,“我看起来比她更良善些?”
“郎君!”柳意娘慌忙伏身,声音颤抖,“奴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求郎君救我!”
谢飏执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壶沿,每一下都仿佛敲打在柳意娘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道,“起来吧。”
她一动,背后一阵冰凉。
谢飏盛了一碗茶汤递到她面前。
“多谢郎君。”柳意娘捧起茶汤送到嘴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乱来?”谢飏撑着桌子倾身,贴在她耳畔道,“你觉得我会犯这种错吗?”
柳意娘双手微抖,茶汤险些撒出来,“郎君是放任我妄为。”
“这点事情,我还兜得住。若是公主问起来,你把一切都推在柳鹑身上。”谢飏起身朝暖阁中去,“自便吧。”
柳意娘眼眶微红,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滚烫的茶汤,又痛又烫,令她难过也欢喜。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谢飏时,那个俊美到不真实的少年俯身递给她一块玉佩,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我没带钱,这个玉佩拿去当了好好安葬你父亲吧。”
“啊……”柳意娘傻傻的看着,直到他把玉佩塞进她手里,微凉的手指擦过她的手。
那时候的柳意娘跟着流民千里迢迢到长安,只是个面黄肌瘦、干巴巴的小丫头,亲人早就没了,所谓“卖身葬父”不过是与一个小偷合伙骗人。他们不仅骗卖身钱,还要里应外合把买主家给偷个精光。
这是个很寻常的骗局,但柳意娘在饥寒交迫摧残下仍然漂亮的容貌,总能引得许多人上当。
她无依无靠,只能靠这些肮脏的手段混口饭吃,可那一天,她觉得少年犹如太阳一样,给了她无比的勇气。
她抓着玉佩拔腿狂奔,追上少年把玉佩塞回他手里,羞愧道,“我不要。我……我不是好人。”
柳意娘每次想到这些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许多年后,她才明白那个看似明亮耀眼的少年其实根本没有丝毫温度。
可惜遇上他就像一个死劫,柳意娘无数次问自己,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还会不会义无反顾?
那大概是会吧,她悲哀的想道。
她那时像个傻子,如今就是个傻子。
诸葛不离
柳意娘长袖善舞,同时游走于诸多权贵中间,每一个都把她当做朱砂痣、解语花,都觉得自己才是她心中最倾慕之人。
她并非天生就是这样的女人,也没有三头六臂,总会有疲惫的时候,可她知道即便再累也不能有丝毫放松。
有本事将权贵玩弄于股掌之中固然好处多多,然而一旦行差踏错也必将万劫不复。就譬如今日这般。
今早她本来可以直接去找赵三,但刚巧看见从角楼翻出来的崔凝,便忍不住想刺上几句。
当初崔谢两家只是私下相看,并未对外表现出联姻之意,但外人多少能猜到几分。柳意娘嫉恨,凭什么她不敢求不敢想的人却被崔凝一口拒绝?凭什么有人一出生就在云端,天之骄子都摆在面前任由选择,而她却只能在深渊里挣扎求生?
柳意娘手上不干净,不会故意往监察司的人跟前凑,但恰巧遇上,她是万万忍不了!若非还存了理智,她想做的何止是撩拨魏潜、挤兑崔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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