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则顺流而下,一退再退。像他这么个眷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废物”,不想与家人分离,于是辞官开馆,再正常不过了。
崔道郁思忖道,“此事还需同父亲再商议。”
凌氏闻言突然坐直身子,盯着他双眼放光,“你是想建个书院?!”
若是弄几间屋舍收几个学生,哪里需要如此慎重。
崔道郁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就、就是有点想法。”
“这想法极好!”凌氏本已经接受了自己夫君与世无争,不料人到中年还能生出这种雄心壮志,她如何能不激动,于是压抑住巨大的欣喜,柔声细语地煽动,“你虽不喜与人争,但才学有目共睹,教书自是不在话下。若是将来能著书立说、桃李满天下,也不比在朝上身居高位差,若是努力钻研,说不定还能流芳百世呢!”
这番话直是说进了崔道郁心坎里,但凡是个有才之人,便不会真的甘心平庸,崔道郁不争是因为厌倦纷争也不擅长交际,若能凭一身所学施展抱负,想想都热血沸腾。
以往崔道郁不是没有生出这种心思,但朝堂之上寒门与世家,一向泾渭分明。
近几年世家子弟打着支持科举的名头纷纷下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世家就此向低头。恰恰相反,这场皇权与门阀世家的博弈,已从暗斗到明争。
圣上起初大力推行科举,一众世家对此并不在意,因为朝中权柄尚在世家手中,推举的路子才是真正的进官之途,那些寒门子弟即使高中,也得乖乖接受安排,但是许多年过去,世家察觉到站在朝堂上的寒门官员越来越多,这才猛然惊醒。
于是世家改变策略,令自家子弟参与科举,挤占名次。
世家千百年的底蕴,能获得的资源远非寒门可以想象,这么做的效果极为显著,本是为了寒门入仕才推行的科举制度,这几年的榜几乎都被世家大族霸占。
多次交锋看起来是世家占了上风,然而圣上半点不着急,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
所有人都明白,一切并不会到此终止,世家当中打前锋的大都是新兴或是衰落的家族,真正大权在握的世家并没有参与,直到这一次崔氏支持崔况下场科举。
鱼上岸
其中有什么机锋,崔道郁看不懂,只知道这之后圣上下旨准许开办私学。
此“私学”非彼私学。
其实民间一直允许开设蒙学,亦准许收弟子,也算是私学的一种,但几乎都是家庭作坊式的。而那种“家庭作坊”式的私学,仍然走举荐路子,不过是门阀士族发展势力的另一种方式罢了。
而从今以后,私办大型学院也会被纳入官方人才选拔,这一政令,实际上是将皇权与门阀的斗争,转为皇权、门阀、与寒门布衣之争,而寒门布衣壮大之时,便是皇权退出斗争之日。
皇权至上,毕竟有天然的优势。
如今世家也在拉拢寒门,与崔道郁同样想法的并不在少数,且早有人在众人尚在观望之时已然行动起来了。
“谢子清!”
谢飏下马车刚刚站定,便被几个华服少年拦住去路。
“听说你要开办书院招收寒门学子,可是真事?!”一人怒目质问。
以往谢飏看似被家族所困,一切皆由旁人操纵,如今在旁人眼里,他这是腻味了家中急功近利,索性不再为官,因此多数人都是同情他的。
这几个少年所说,正是前几日饯别宴上他随口提起之事。
谢飏颌首,“是。”
听他痛快承认,几人愈发愤怒,“你身为谢家嫡脉竟然背叛世家!”
谢飏淡淡道,“圣上准许开办私学,我不过是遵循旨意,难道这在你们心里遵皇命形同背叛世家?祸从口出,劝诸位三思后言。”
能冲动跑来当街质问此事,本也不是多有脑子,被他这么一说,登时全都变了脸色。
谢飏往前走了几步,又被几人拦住,他冷声道,“陈大人灵前,诸位适可而止。”
其中一蓝衣少年怒气冲冲仍要说话,却被同伴拉住,“回头再理论不迟。”
“失陪。”谢飏微微颌首,侧身绕过他们朝那边走去。
谢飏在文人之中颇负盛名,尤其受年轻学子追捧,自打传出他要辞官开办书院的消息,有人觉得这是义举,也自有人觉得遭到背叛。
“哪位陈大人没了?”蓝衣少年气咻咻的问。
有人压低声音道,“观星台那位。”
“啊!”蓝衣少年低呼,转眼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宅邸门前挂了白。
陈元是个没有背景的小官,只不过他在圣上眼前留了名,这场丧事也是由礼部协办。满朝数数又有几個臣子能得此等殊荣?就算再生气,也知晓断不能在此闹出事端。
蓝衣少年恨恨道,“他与这陈大人何曾有过交集?不过是怕咱们找他理论便跑到这里来躲避罢了!可恨我从前瞎了眼竟觉得他是朗朗君子!”
谢飏与陈元素不相识,如今又决意不再做官,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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