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厮连忙将门打开,看着像搬家一样的两个人欲言又止。
“我刚从祖父那出来,没坏规矩。”崔凝以为他是害怕受罚,安抚几句,又道,“提個炉子到耳房。”
小厮终究还是将话咽下,态度很是配合,“茶房里有现成的炉子,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崔凝到正堂门口,推了一下门,发现没有栓便直接推门而入。
堂内供桌上点着烛盏,只照亮周围一圈,四面黑漆漆一片,崔凝隐约瞧见墙角有什么东西蛄蛹了一下,再定睛一看,正见自家父亲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脸惊诧的看着她。
青禄麻利的去了耳房摆放东西。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崔道郁才失声惊道,“你怎么也来了?!!”
“也?我先给祖宗上柱香再说。”崔凝从香案上捡一炷香放在烛火上点燃,虔诚拜了拜。
崔道郁也趁机整理了一下仪容。
两人各自忙完,崔道郁仍是不敢置信,“你、伱这大半夜……”
“我没被罚。”崔凝以为父亲误会她也被罚,解释道,“我夜半回府,听闻您在祠堂里便过来看看,这么大的雪,冻坏身子可怎么办?”
崔道郁的心顷刻被劈成两半,一边感动一边抓狂,委屈控诉,“你祖父告诉你的对不对?!他罚我还不算完,还想看我笑话!还看了一场又一场!”
崔凝原以为父亲在祠堂挨饿受冻,祖父是见下雪了才发话叫她过来送温暖,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她忙安慰,“祖父也是担心您。”
“他哪里是担心我!你不知道!自我傍晚进了祠堂,算上你都已经有六拨人来看过我了!”说着,绷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反正人都丢完了,崔道郁此时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边哭边道,“你祖父这般心狠手辣。”
这模样瞧着确实有点可怜,不过祖父再心狠手辣也不会无缘无故罚他,崔凝忍不住好奇,“他怎会罚你?”
崔道郁哽住,顿时不哭了,支支吾吾道,“你别问了,左不过一点不合罢了,又不是头一回。”
他俩确实经常起口角,但往常也没见过闹到祠堂。
崔凝见他实在不肯说便也不逼他,“我准备了锅子,咱们先到耳房里吃点暖暖身子。”
方才乍然迸发的情绪过去,崔道郁此时颇有些不好意思,掏出帕子抹了脸,才讪讪跟着女儿去耳房。
锅子已经煮上,里面冒出腾腾热气。
“您用过晚饭了吧?”崔凝问。
崔道郁点头,“用了点糕饼,睡在地上攒了满肚子凉气,你这锅子来的正好。”
其他人惧于崔玄碧威严不敢像崔凝这般明目张胆,他虽不会饿着,但肚子里没点热乎的东西,确实不太好受。
崔凝已经打定主意忍住好奇心,不去戳自家父亲痛处,没想到他吃着吃着,自己倒是有了倾诉欲,“咳,其实我被罚来祠堂反省也不是因为什么大错……”
崔凝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状。
“这不是迁都在即吗,你和况儿到时候都得走,那你们母亲肯定要跟着过去,我便想着辞官,到时候在洛阳开设一间私学。”
“嗯。这不挺好吗?”崔凝道。
崔道郁见得到认同,立刻道,“是吧!别的不说,现如今我不过是个山长,微末小官做不做有什么影响,开私学不也是一样管着一家书院!”
崔凝想了想,“难道您是想招收寒门弟子?”
崔道郁理所当然道,“夫子说有教无类,自然应该一视同仁!”
崔凝道,“您也圣上对世家的态度……”
崔道郁点头,“我自然知晓,不过别家都在招揽寒门人才,我开个私学不是正好?”
“是正好。不过,祖父即便不同意也不至于罚您吧?”
崔道郁有些尴尬,“这不是……那天咱们聊天,说到阿况性格和你祖父很像,你说阿况就是嘴硬,口是心非……你就想这明明是件好事,你祖父偏不同意,定然是口是心非呢!我这不就学你,在他屋里烦了一天,最后走的时候问了一句,他没吱声,就冷飕飕的盯着我瞧,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不说话便是应了’……”
“啊?!”崔凝目瞪口呆,“啊这……”
崔道郁气道,“你也觉得很惊讶对吧?!哼!一点父子情都不念!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崔凝冲他拱手,“您厉害!大伯他们知道您做了什么事吗?”
“我没说,不过大概知道吧,毕竟我在东院一整日也没避人,随便一打听便知。”
崔凝诚恳道,“您放心吧,您这回没丢脸,大伯他们知道您的壮举都会打心底里佩服!毕竟他们谁敢去捋老虎须呀!至于开设私学,您更该放心,我敢保证祖父最终一定会同意。”
崔道郁有些激动,“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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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反应,似乎并没有理解被罚到祠堂反省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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