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地抬眼看向沧渊,漆黑的眸中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晏从今其实很清楚他只是一个没人爱的孩子,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今鹤和晏道辰他们爱彼此、爱自己,但没有人爱他,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他们是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
所以他的父母生下他,控制他,最后又毫无心理负担地丢下他双双殉情。
后来他在被人贩子绑架的路上意外落水,被鲛人所救,来到了海底城,这里的人也并不欢迎他,但他同样不在乎。
即便沧渊为了彻底掌控他,给他下蛊,将他关在小小的笼子里,像对待畜牲一样对待他,这些都无所谓。
无论周围的人或事如何改变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变化,他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般活着。
但现在,他突然不想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
没有一句废话,晏从今直接抬手控着傀儡线围住沧渊,正要绷紧手指发力时,脚下的法阵再次冒出了藤条。
沧渊呵笑一声,冷眼看他,发动法阵的同时也催动了花蛊,话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看来是这点惩罚还不够了,你竟然敢反抗我?”
寄宿在右眼中的白椿花又绽开了一朵洁白的花瓣,法阵中的藤条也沿着腿侧一点点往上爬,圈在晏从今的腰间,尖刺深深扎了进去。
五脏六腑好似被一根根的尖刺重重碾过,他咽下喉间腥甜,不顾蛊毒的反噬,绷紧了控线的手指。
作为神女唯一的血脉,晏从今可以被抽血、被虐待、被囚禁,但唯独不能死。
虽是在惩罚他,可沧渊也得把控好这个度。
他灵活避开着束缚住周身的细线,不敢再继续催动蛊毒,连藤条也停止了吸血,可身负重伤的晏从今本人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你不要命了?”
一阵微风吹开了挡在额前的碎发,晏从今勾了下嘴角,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怕死,我可不怕。”
他没再给沧渊说话的机会,利落地握拳收线向内一扯,傀儡线缠住了沧渊全身,瞬间将他割成了血人。
沧渊瞳孔猛地一缩,甚至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而同时晏从今也支撑不住地捂着胸口弯下腰,吐出了一大口血。
沧渊死了,这意味他的蛊毒或许再无人可解,以后每个月的十五都要在毒发的折磨下度过。
而等到右眼白椿花彻底盛开的那天,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以他的血肉为养料,体内会开出一朵又一朵洁白的花。
不过这些晏从今通通都不在乎。
他不甚在意地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走向沈千祈,将她抱起,离开了无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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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要的西红柿鸡蛋面到了。”
小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抬手叩了叩紧闭的房门。
在门口等了一会,屋内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凳子挪动的声响。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出来的是位眉眼如画,面容清丽,光看长相就知道大概是那种性格温顺又很好说话的白发少年人。
他接过小二手里装着面碗的托盘,礼貌地道了声谢后便关上了门。
这是一位很奇怪的客人,每次要的饭食都是口味清淡的,但偏偏又要特意吩咐他们往里面加花椒。
小二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他尊重每一位客人独特的口味。
他扯下肩上搭着的抹布,摇摇头,转身下了楼。
客房内,晏从今走到桌边坐下,将那碗面放在自己面前,夹起吃了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地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花椒霸道的气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面的人,就像等待着主人回家的乖乖小狗。
但等了许久,仍然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晏从今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良久,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晃了晃手腕上系着铃铛的手链。
“笑一下。”
接收到命令,对面的人这才扯起嘴角,冲他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晏从今做人偶的手艺很好,即使是尸体,到了他的手里也能将对方很轻易地“起死回生”。
在他的操控之下,被做成人偶的沈千祈除了不会与人沟通,看上去和正常的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保证她不会腐烂发臭,他将自己的鲛珠取出,融进了她的体内。
晏从今带着她离开渝州,一路往泉先城去,路上没有一个人认出他身边跟着的其实是具尸体。
但尽管如此,这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不是真正的沈千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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