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无声地笑了笑。
纪从心犹豫了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十二……不,十三次。”
高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十三次里,有十二次都是她滥用职权,托巡检司的老相识以仰慕丹青国手为名,专门派了军用巡船给他,否则这会儿纪从心坟头草都能盖茅屋了。
至于那最后一次,高瑜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一人站在甲板上,心无旁骛地绘图,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到暴风雨来临,心里还以为赶上了英雄救美的好时候,没想到纪从心被浪头卷落,头磕在了礁石上。
在她怀里麻溜地晕过去了,醒来连个屁也不记得。
纪从心不知道这桩旧事,多年来都以为山南巡检司的刘大人热忱心善,至今逢年过节都要派人送几篮果子几筐鱼去,此刻听了笑声,心想这女将军坏透了。
“你笑什么。”
“笑你命挺大。”高瑜说完,轻轻打了个喷嚏。
纪从心刚冒出点儿火气,被这一喷嚏打没了,想问她是不是受了寒,但未免太亲近了吧?他算什么人呐,真把自个儿当未婚夫了?
紧了紧拳,到底什么也没问。
一粒豆大的烛火静静浮在幽暗的船舱内,空气中再次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氛围。
就在纪从心翻身时,耳畔传来道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瓷瓶里取药丸。
“……”纪从心告诉自己不要管,不要转头,不要开口,对待这跋扈的女将军,事事不搭理,句句不回应是上上之策。
药丸在瓷瓶里叮当地响,纪从心心想,我不开口,但声音是无法拒绝的……你要倒多少药啊?真是药丸吗?吃不死人就往死里吃吗?
“你在吃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药啊。”
“……”还真是,纪从心不自觉地就侧过了身子,“你生病了?你们破云军有主将轮调,生病为何还要亲自率兵支援屏州岭……”
话音戛然而止。
纪从心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怔住了。
高瑜单肘撑在床板上,侧着身,略微拉起上身,发丝从左肩垂下:“你沐浴了吗?”
“?”别窥探我的私密,纪从心咬着牙不应她。
“身上怎么一股味儿。”
“?”纪从心抬袖,没有闻到异味,干净又清爽。
他转头:“没味……”
“有,”高瑜突然逼近他,两人鼻尖只隔着一指的距离,甚至她说话时的气息就拂在纪从心侧脸,“桓州墨里藏丹青,你身上全是墨香,方才还不显,此刻散出来是为什么?”
纪从心抿着唇,高瑜步步紧逼:“你热,体温将味道烘散,你为什么热?”
“我不热……唔。”
剩余的话被高瑜蓦然打断了,她一手掰正纪从心的身子,一手扣住了他下巴,把手中的糖豆儿送进他口中。
“你骗人……”纪从心猛地推开了她,口齿间掺着清甜,“这压根儿不是药!”
“是糖豆儿。”高瑜手还没松,拇指卡着他下齿。
让他无法咬合,糖豆儿在他唇下躺着,逐渐被渗出的津液浸泡,甜味儿越来越重,在口腔中扩散开来,甚至有带着糖味儿的津液漫出去。
“放……”纪从心含糊不清,“放手。”
高瑜哪能放手,她得寸进尺,控制着那红色的鱼尾,把糖豆儿在他口中碾碎了,手指头被打湿,甚至滴滴答答地落到掌心。
巨大的羞耻和不知名的恐慌兜头打来,纪从心擦也不行,不擦也不行,只能狼狈地吞咽,把糖和别的东西都吞下去。
“甜吗?”她的目光逐渐含了些别的意味。
纪从心吞了糖,他脑子里全是空白,五岁那一出让他惹上了高瑜,自此对女子避而远之,别说流连风月之事,他连春宫都没敢看!
头二十年,他都喜滋滋地孑然一身,甚至做好了一人一纸一笔一江湖的打算。
何曾……何曾让人卡着下齿,用近乎下作的法子,在口中搅碎了一粒糖,还流了……流了……
你大爷的……
他的眼眶漫上水光。
没有用,高瑜不会停下来,她握住了那青涩的一截弧度,说:“你平素握笔时,是这个手势吗?”
“没……”纪从心猛地呛咳,方寸大乱,心防被砸了个稀烂。
“说话。”高瑜一根根拆着他的傲骨。
你也不是没有感觉,你也不是没有心,别躲。
别躲我,纪五,你他妈躲了二十年了。
“别!~”纪从心痛得屈起小腹,眼前阵阵白光,整个人仿佛被巨浪裹进海中,长久的战栗过后,汗流浃背地落回了原处。
高瑜慢悠悠擦着手。
“你……”纪从心喘得厉害,“你擦的那是我的袍子。”
“我手里的也是你的东西,很公平,是不是?”高瑜笑,继续压制着他,紧跟着从身旁抽了一条乌漆麻黑的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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