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喜欢的。”
桑川擦了把汗水,眼见桑息一天天开朗起来,慢慢地愿意展露情绪,心里别提有多欣慰。
江老师。
近期来频繁挂在桑息嘴边的一个称呼。
每次提到这个江老师,桑息脸上神采奕奕,总是能跟他说上一大堆话,主题永远绕不开江老师。
“哥哥,江老师今天夸我了,我的日记又得了一百分!”
“哥哥你看,这是江老师送给我的水彩笔!”
“我做对了一道算术题,江老师在课堂上夸我聪明,嘿嘿”
“哥哥快看快看!这是江老师送给我的画!他说‘桑息长得真是可爱’,哥哥江老师画的是我欸!是我是我!!”
“哥哥,江老师说奶奶没有离开我们,她只是去了天堂,他说天堂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奶奶在那里一定过得很开心,江老师还说,爸爸会回来接我们的,他说爸爸很爱我们,哥哥也很爱我”
“哥哥,我会好好上课,好好考试,江老师说他是从宁泽大学来的,我以后也要考宁泽大学!”
桑息每天都会说江老师今天怎么怎么样、江老师今天说了什么什么什么、江老师又教了我什么什么什么
通常桑川是在干活,桑息像条小狗似地跟在他身后,边帮忙边叽叽喳喳。
日复一日,桑川不知不觉在脑海中一点点拼凑出了江老师的样子。
一定是个很有耐心,善良又温柔的人。
得专门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对方。
清晨七点。
林声扬端着大茶缸子蹲在门口刷牙时,江温辞正收拾好准备出门。
林声扬一嘴巴牙膏沫子,扭头对着江温辞喷:“江哥,要我跟你一块儿去不?”
“不用,走个家访而已,不至于。”
昨儿夜里没睡好,江温辞早上是冻醒的,一睁眼发现被子就剩个角盖在肚皮上,难怪一晚上做的梦都是在打哆嗦找火取暖。
这会儿说话嗓音都有点沙哑。
林声扬哗啦啦迅速洗漱完,把牙刷丢进杯子里,随手往空地一放。
弯腰接了捧山涧水搓脸,说话声夹杂水花,稀里哗啦的:“至于,你头一回,我去给你指指路。”
“你头一回去也有人给你指路?”
江温辞眼疾手快抬起脚,躲开林声扬弄出来的水花四溅。
“那当然!”林声扬站起,随手拎起脖间的毛巾撸了把脸,要多糙有多糙。
他举起手,朝江温辞比了两个数字:“校长亲自带我去的,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回来,花了整整两个周末,才把班上学生走完。”
说着他又情真意切地感叹一句:“跟他妈取经似的,路又远又难走!没我带着你一准儿得迷路!”
江温辞想说我会看地图,不太可能迷路。
但最后他还是说:“成,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跟哥哥走一趟。”
“得嘞!”
林声扬踩着人字拖,啪叽啪叽跑回屋,几分钟换好衣服,出来嗖地蹿到江温辞身边,粘着他胳膊笑:“走吧。”
江温辞想过路途遥远,但没想到会这么远。
路上又是荆棘丛又是石滩,跋涉了近两个小时,林声扬终于说了句:“到了。”
山坡下稀稀拉拉几栋房子,像是随意洒落后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后山一片密林,很远处是巍峨的山峦。
江温辞刚走上通往房屋的土路,早搬出板凳坐在门口眼巴巴等候的桑息看见,带着条狗飞奔而来,跑得呼哧带喘。
他停到江温辞跟前,没喘口气儿,迫不及待牵住江温辞的手往家的方向拉,脆生生喊:“江老师你来啦!”
拉了两步路,回头注意到落在后面的林声扬,热情顿时打了个对折再减半,礼貌叫人:“林老师好。”
林声扬甩了把脑门上的汗,叉腰歇了口气,憋半天乐出声:“嘿,这小双标娃。”
江温辞手被桑息牵着,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透着一股子张扬痞气:“这叫有眼光,显然你江哥哥更有魅力。”
“显然爸爸比你更有威严!”
“”
路边晚蝉喧杂,九点多的骄阳穿过红杉树斑驳洒下,少年的笑和光芒交错,不经意撞入桑川眸底,恍然间桑川心神皆失。
那条看了十多年的土路,因为江温辞站在那里,周边景致突然变得格外不一样和耀眼起来。
这位可不是你能随便惦记的
“哥哥!”
要不是桑息喊了声,桑川差点把三轮车给突突插进一旁山沟沟里。
回过神来,桑川赶紧手忙脚乱踩刹车停下。
凌晨四点摸黑起来刨土豆,赶回来的点也太及时。
桑川低头看了眼浑身是土的衣服,又对着车把手上摔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破镜子瞅了瞅。
——灰头土脸。
不禁懊恼怎么就多贪了那几颗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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