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困惑、拧巴、失落,夜不能寐的辗转,穿月山上阎野转身离去时的怅然,雪夜中愿路再长一些的期待,都随着“张弛”两个字的落下,得到了答案。
薛宝添用力推开了竹窗,将层峦的山色入眼,风里沁着温润的湿意,深吸一口,在身体里慢慢舒缓,竟也沁人心脾。
忽然就很想见那个人。薛宝添从手机里翻出阎野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张。大约是半年前,薛宝添騒包自拍,却忘记翻转镜头,手指快于脑子,轻轻一点,将对面的阎野定格在了画面中。薛宝添轻啧,打算删除,手指移到垃圾桶上方,却觑着屏幕中阎野看过来的笑眼,手滑了。
息了屏幕,他记得自己当时说:“有害垃圾,物归其所。”
照片中的阎野眉眼含笑,望着镜头后的人,似宠似哄。薛宝添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笑着骂:“这他妈眼神,看狗都能看出深情来。”
他双指放大照片看得仔细,阎野长得好、个子高、身手不凡,脾气温和,只要不踩他的雷区,骂可打可,随你搓圆捏扁。这样难得的人,做什么哥们、朋友,哪有处对象来得过瘾。
窄薄的眼皮一翻,薛宝添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怎么表白?諵鳯
他流连花丛,常年浪荡,却从没正正经经谈过一次恋爱。薛宝添性格乖张,嘴不饶人,没几个女孩肯自讨苦吃,有那么点意思的皆是为财。可薛宝添从“薛少”混成了“薛爷”,也没正经交过一个女友,他身边本不缺女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图个自在,便从没有在一棵树上落脚的心思。
如今生了这正正经经、朝朝暮暮的心思,便想弄得和电视剧里一样,齁得要死,甜得腻人。
枕下压着一些县制级的物件,是薛宝添今天从诚人用品商店里买来的,他知道阎野一定会喜欢,拉着铃铛表白也的确带劲,但他总觉得火辣之中少了点浪漫缱绻。
目光散漫一扫,忽然看到桌子上的钱夹,缓缓走过去打开,在第三层的暗格中,那里夹着一张便签。
鹅黄色的纸张展开,上面写着三个不算丑,也绝谈不上好看字:薛宝添。
轻轻摹挲着纸张,薛宝添还记得自己看到这张便签时心里的震颤与蘇痒,密密麻麻的游走全身,在每一条神经末梢轻轻一震,便炸开了白炽耀目的花。
当时他故意不去深思,现在终于肯承认,对于阎野自己早已动心,又或早在张弛,情根便已深种。
他想到了如何表白。找出三张纸,薛宝添郑重的写下了三个名字。
阎野、张天泽,以及张弛。
你看,我也会写你的名字,你所有的名字,我都会写。
薛宝添打了个寒战,觉得肉麻,又有些沾沾自喜,我他妈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一见钟情
镇子里看不到夕阳,落山时它已经在山的那一边。只有余晖从山巅透出,浅浅淡淡,并不浓烈。
阎野踏着晚霞回来,在露台上找到了薛宝添,他坐在竹椅上喝着啤酒,转头看过来,眉眼鲜少的含着温柔。
阎野却错过了那目光,回手拿了件衣服搭在了他的身上:“晚上露重,别着凉。”
薛宝添拍拍旁边的椅子,又替阎野开了啤酒:“过来坐。”
表白总不好开门见山,自己平时又“作恶多端”,骤然奉上真心,阎野这狗东西要么觉得自己有病,要么就会怀疑他薛宝添又要生事。
水到渠成才最为动人心弦。薛宝添一边骂真他妈矫情,一边又压下心中呼之欲出的情意。
阎野坐在椅子上,与薛宝添隔着半个身位,他接过啤酒,看向山后逐渐隐匿的霞光。他不是话多的人,却与薛宝添总是有的聊,像这样相对无言的时候少之又少。
“今天去做了什么?”薛宝添按照计划徐徐而入。
涌出的啤酒沫子顺着酒瓶下滑,沾湿阎野的指尖,他抽了一张纸巾擦手,垂着眸子说:“去见了一个客户。”
“客户?”
纸巾被扔进垃圾桶:“嗯,我今天新签了一单。”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解释,“这几天我与那些来镇里蹲点的人闲聊,听他们说赵小泉一直想拿下一单大客户,可人家对他和他手下的人不满意,便迟迟没有达成合作意向。”
薛宝添直起脊背:“你把赵小泉的单截了?”
“算不上截单,是他本来就拿不下来。”
“多大的单?”
阎野看向薛宝添,眼中有深不可测的算计:“比盛屿截我的大。”
“真的?”薛宝添从竹椅中骤然起身,欣喜道,“盛屿用不光彩的手段截了你的单,让你在公司声誉直降,你要是能带着更大的一单回归,谁更厉害?高低立现。这不是猛甩了盛屿一嘴巴吗?”
薛宝添又坐回竹椅,慢悠悠地喝了口酒,神情阴险恶毒:“到时候可就精彩了,我倒要看看,当初把你踩在脚下的那些人,又要如何把你捧回云端?”他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想想就他妈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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