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佳深吸了一口气, 低头略有点紧张,漫无目的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放在桌面上的同学录。
都说明星太年轻“黑历史”也是高清的, 距离郭小佳初中毕业那天到现在, 一共也没过去很多年。
桌上的同学录摊开在最后一页, 上面用双面胶贴着两张照片。上面那张是全班的大合照,当时拍完人手一份。下面是一张她在毕业最后一次返校那天,用拍立得拍下来的柏林。
柏林人缘好,朋友多, 一直都是班里的中心。
郭小佳个子不高,合照位置在最靠前的第一排,按身高站位, 因为矮小被排在最靠中间的地方, 柏林站在她身后,这是他们三年间离的最近的一次。
那时候郭小佳驼背, 戴那几年短暂流行过的、镜片很大的黑边圆框眼睛, 近视镜将稍高的颧骨显得窄低了些,脸也看起来圆圆的。
她早年不适应镜头,拍照的时候总不自觉的拘谨, 眼神在飘, 没有焦点。好在照相机既然要同时容下许多人, 她的不自在也就不那么显眼, 连带着那一点小小的窃喜和忐忑,也被缩小的剪影藏匿的结结实实。
合照上柏林就站在她身后, 分成三排的同学踩着阶梯凳子, 柏林拍照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干巴巴地站着, 他超级喜欢笑, 露出来的尖尖牙哪怕模糊的像素拍不清晰,她也能想象到那一刻他迎着刺目的阳光眯起眼睛,笑得阳光灿烂。
郭小佳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就好像被瞬间带回到那个夏天。
被炙烤的发出焦味的橡胶操场,让人心浮气躁的蝉叫声,空气中漂浮着的炸鸡柳和烤肠味,还有背后柏林夏季校服上的青桔清香。
柏林肯定根本就不记得,他前排站着的人是谁。
但是郭小佳永远都记得,她余光看到柏林跟同学打闹着刚好停在她身后时,猛然加快的心跳。
柏林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尴尬期”。他初中的时候也不是那种回想起来会让人感慨变化多大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这或许是因为柏林人生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顺风顺水,相对平稳,没有经历过大的人生波折,或是重大变故,所以他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家长会郭小佳有亲眼见过柏林的父母,是她在校外等妈妈的时候。很多学生家长都是自己一个人抽空来,柏林是少见的父母都来的,她坐在校外的奶茶店里等,看到他父母从车上下来,竟然是靠猜拳来决定谁作为代表进学校的。
出拳头的柏林妈妈赢了出剪刀的柏林爸爸,眉飞色舞地朝着柏林爸爸挥了挥拳头。
那个时候郭小佳就想,怪不得柏林是这样的性格,他家里的氛围一定很好。
回忆里快乐比较多的人,大概也会更容易给别人带来快乐。郭小佳就是被照亮的其中一个。
柏林无意照亮她,是他散发出来的光不加掩饰,于是她站在不被看到的角落里,依然能分到一杯羹。
毕业那天,郭小佳抱着拍立得,前一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梦里都是鼓起勇气去问柏林能不能跟她合照,而她知道柏林一定不会拒绝。
但是真的到了最后返校的当天,郭小佳拿着相机,看着最后一次穿同样校服的柏林挽起夏季校服的短袖在操场打球,最终脚步只停在操场外的观众台,目不转睛地看他打了半个小时的篮球。
在离开之前,她一直都在认真地看着柏林发呆,想着,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他们要上的高中不一样,柏林的学校是省重点,她最后只考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十八中。老师总说,每一场考试,都是在跟过去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人分道扬镳。
她知道,自己只会离柏林越来越远。
背着的书包里提前准备了一百张拍立得的相纸,但是她最终只在离开之前拍下了这唯一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柏林没有看镜头,其实只是一个背影。
初中毕业时的柏林很清瘦,个子已经开始抽条了,但骨架仍然还小,他背对着她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湿透的夏季校服勾勒出肩膀的线条,过于瘦削的肩胛骨略带着少年人的嶙峋。
这张照片是郭小佳和柏林短暂交集的结束点。
每个班上总有一个存在感不高不低的背景板,郭小佳就是。
三年时间,作为同班同学的郭小佳只跟柏林说过一句话。那天她难得是第一个到校的,柏林是第二个。他背着单肩包推开教室门,看见郭小佳的时候愣了一下,摸摸脑袋笑,说你也来这么早啊?
握着笔的郭小佳看上去很镇定地嗯了一声,柏林就把包放下出去了。
从那以后,郭小佳每天都早早到学校,却没再看到过柏林第二个走进来——柏林那天早到是有事,平时不那么早到校。
偶尔郭小佳回头去看自己以前的照片,会恍惚觉得那时候跟现在的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变了很多,摘掉了挡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每周至少天健身房,很勇敢的在大学毕业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