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家常便饭,可这里人骂他厌他,却又不是因为他是季怀真。
院内,先前留下来同燕迟商量布防的几人已经离去,季怀真进来时,便看见燕迟一人站在案前,对着一张地图发呆,察觉季怀真回来了,又匆匆收起。
季怀真没点破,拿起众人布防时用的地图一看,见上面拿炭条做了不少标记,画圈的是高地,可做埋伏,打了个叉的是两边有土坡的必经之路,可布绊马绳。
倒是将地形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季怀真看向燕迟:“你安排的?”
燕迟把头一点:“瞧天气像是要下雪,倒是可再多争取一两日的时间。”
季怀真不吭声,等着燕迟继续往下说,随便说些什么都行。可这小子又突然沉默起来,镇定地不像是要去赴死,连句遗言都不给季怀真交代。
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得季怀真来气,光是骂两句已经不好使了,他想踢燕迟一脚,又或是把他打晕直接带走,更想问问燕迟:连死都不怕,对他多说两句话又怎么了?
他将燕迟一拽,强迫人坐在他身边,不情不愿地点拨道:“既多出一两日的功夫,你可知要用这一两日来做些什么。”
燕迟看着他。
“别想着去汶阳城求救,我实话告诉你,这里向来无可用将领,兵力都调去恭州和金水几座离上京近的城了。鞑靼人这般大肆屠杀,你以为当地太守不知道?不想管罢了。况且朝廷也不让管,他们不愿和鞑靼起冲突,明白了?”
季怀真对大齐官场上的弯弯道道心知肚明,又一脸嫌弃厌烦,像是被人拿刀逼着,胡乱圈出地图上的邻庄。
“你让人去这些地方挨个通知,说鞑靼人要来了,要跑的赶紧跑,要留下的赶紧留下,最好都跑了,吸引鞑靼的注意力……你这副样子看我干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可别让我当正人君子。”
燕迟:“此计不可!未免也太……”
他吞吞吐吐,勉强将恶毒两个字咽下去。
季怀真一瞥他,毫不意外燕迟是这反应,妥协道:“行行行,就知道你不同意。这样不行,挑拨离间总会吧,放出消息会不会?让鞑靼人以为这是你跟你三哥联手下的套,就是为了把他们引过来一举歼灭。这样一来,又可为你们多争取些功夫,拖到你大哥的人过来……”
季怀真一笑,在燕迟动容的目光中面色一变,凶神恶煞道:“拖到你大哥的人过来为你们收尸!”
他忍无可忍,憋了一整天的怒火在此时爆发,突然一把掀翻桌子,怒道:“拓跋燕迟!说你蠢,你还真不聪明,别人的妻女爹娘关你何事,死就死了。被鞑靼人追上杀掉,那是他们倒霉!你娘已经救了他们一命,你还得把自己的命也给赔上?!去他娘的草原十九部,去他娘的叶红玉的儿子,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 ”
季怀真你你我我了大半天,突然意识到就他那花拳绣腿还真不能拿燕迟怎么样。
隐约听到隔壁烧饼大喊一声:“小佳师兄,他俩又开始了!”
桌子一掀,今日多次从季怀真手底下幸免于难的破茶碗还是难逃一劫,咕噜咕噜滚在地上,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想他季怀真是谁?
从前在上京,但凡遇到心里不痛快之时,汝窑砚台摔得,青花笔洗摔得,摔起来眼也不眨,便是连脑子都不用过,什么名贵他摔什么!
哪跟现在一样,三文钱买十个的破茶碗还犹犹豫豫的!
早就该摔了!
燕迟被骂得狗血喷头,却一声不吭,扶起被季怀真掀翻的桌案,又仔细收起两张地图,一张摊在桌上,一张卷吧卷吧,朝那大动肝火的人递过去。
这人为什么这样生气?
只要一想到其中可能,燕迟就心如擂鼓,即将赴死的恐惧遗憾随之抛在脑后,这一刻他心里眼里又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他话中带着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期待,试探道:“……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不能陪你去敕勒川,但是行进地图我给你画好了,可借宿的村庄我也给你标注出来,这里有我的人,不会出卖你的。你……不用担心我。”
燕迟小心翼翼,百转千回地将季怀真一看,心想,他就算计他这一次。
季怀真怒气冲冲,劈手抢过地图,简直想当成棒槌照燕迟这榆木脑袋上来两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地图,小命都要没了!
可被燕迟拿那样渴望忐忑的目光一瞧,季怀真又什么脾气都发不出了,他的心似是被人一揉,又一揉,充满股酸涩怪异。
这陌生滋味真是叫人害怕,季怀真瞪着燕迟,嘴巴微张,似有说话的冲动,这冲动叫他胆怯,因为他知道有东西不受他控制,心里一满,就要从嘴巴溢出,从眼中溢出,争先恐后地涌向燕迟。
可惜季大人临阵脱逃,错失良机,最终选择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来应对——冷嘲热讽。
他嘴巴一张,皮笑肉不笑道:“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你的人认识你,又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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