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要我大哥处置你,再加上我爹一事,你不想活了吗?”
季怀真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若注定用这样剑走偏锋的法子才能保下你和阿全,为什么不行?一条贱命而已,没就没了。”
燕迟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掐进掌心,已有血迹流出。
季怀真又问道:“……我给你挣来的凭栏村,够弥补你在上京大牢里吃的苦了吗?”
“我什么都没有,没人教过我如何爱人……唯独拼上这一条赖命,这是你家大人能给你的全部了。”
燕迟眼泪流下,眼睛通红,冷冷看着他,一语不发,突然掉头就走。
季怀真怔怔看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再也看不见,才收回那落寞目光,方察觉腿间痛意,慢慢坐回到地上。
李峁拿脸贴着牢门,压出道褶来,突然笑了笑,问道:“下次再见这小子,是不是就要喊他陛下了。”
季怀真没吭声,李峁又自言自语:“你这招玉石俱焚可真够狠啊季大人,我要是瀛禾,绝对不敢招惹你,居然自己性命都不顾,也要拉瀛禾下水……弑父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情,他爹要是跟我爹一样是个草包就算了,还偏偏是苏合可汗。消息一出,就算拓跋燕迟不跟他争皇位,这皇帝瀛禾也当不了,除非他把草原四十九部给屠一半,不过燕迟要是真拿这个要挟他哥,你也活不成了。”
李峁略一迟疑,又道:“……这小子会傻到放着皇位不要吗?”他将季怀真上下一打量,“你本来就活不成了,齐人已经喊着要杀你了,还差夷戎人吗?你不死,收不了场。”
季怀真轻声道:“话多,我季怀真在朝堂上搅弄风云这么些年,还用你来告诉我如何收场?”
他往地上一躺,把稻草胡乱堆在自己身上当成铺盖,眼神直直地发呆。
李峁还在絮絮叨叨,已有些疯了,低语道:“……那可是皇位啊,多少人争破头都争不到。”
“老季?季大人,你怎么不说话,这就睡着了?你还能睡着?”
李峁伸长脖子看,脸贴着两个牢房间的间隔,又挤出道印来,他神情诡异,喋喋不休,却得不到季怀真任何回应。季怀真就那样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听着李峁的唠叨沉沉睡去,梦里人来人往,不知睡了多久,有小石子打在他的额头上。
季怀真无精打采地翻身坐起,看向对面的李峁。
“如何?”
李峁指着他幸灾乐祸道:“季怀真,你说梦话了季怀真!”
季怀真一怔:“我说什么了?”
“你在喊三喜啊!”
当天晚上,几具尸体被从瀛禾府中抬出。
阴风吹来,掀起破草席的一角,一人的脸扭了过来,正是白日里随燕迟审问季怀真的人。
上京又下了一场雨。
这场雨攻势连绵,纷纷扰扰,将一切染上潮气,才申时,天就黑了,雨偶尔停下,天却还阴沉沉的,过不一会儿又会再下起来。
陆拾遗蹲在庭院中,捏着湿漉漉的树枝,翻腾地上的一只蚯蚓。头顶一片阴影袭来,陆拾遗茫然地抬头看去,见是燕迟,又痴痴笑了笑。
燕迟道:“雨又快下起来了,你到屋中去吧。”
陆拾遗没吭声,一脚踩中那半死不活的蚯蚓,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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