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干拔人气门芯这种事儿?”
姜冬月坐在三轮车上,身下垫着两层旧褥子,头上裹着结婚那年买的纱巾,一边走?一边数落唐墨。
“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去?小卖铺买洋火碰见何?富美,她正跟赵大花叨叨瓜子少了两粒儿呢。幸亏她不?知道是你干的,否则一准儿上大队找村干部评理。”
唐墨蹬着车子,随手把道旁柳树枝子拂开,哼道:“评理就评理,我还能怕了刘建设啊?他办事太不?实诚了,叫爱党知道也?得批评他。” nnd,居然抽他那么多辛苦钱,还嫌他干得少,老?小子真够黑心的!
姜冬月从背后拍唐墨一把:“你少逞能!我是嫌你费那么大劲儿,又盯梢又蹲点?的,最后干这么点?小事不?值当!还不?如直接把他车胎扎了呢。真是请了孙悟空看桃园,自找麻烦。”
唐墨往后看看,发现已?经离了石桥村八|九里地,路上只有几辆车飞快驶过,当即洋洋得意地道:“扎车胎干啥?他一眼就能看见瘪了,顶多花个块儿八毛的找人糊。我拔了气门芯再给?点?两滴胶水,他才能骑半道上摔个跟头,哈哈哈!”
“行了行了,就这么着吧,往后千万别?说漏嘴啊。”姜冬月又拍唐墨一把,“咱赶紧走?,到青银县了先去?买布,中午还得赶回来给?笑?笑?开门。”
唐墨脚下用?力:“放心吧,误谁也?不?能误了咱家笑?笑?。”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终于看到了公路上悬挂的蓝色标记。
“嘿,到了!”唐墨精神一振,“往左拐俩路口,就到小商品城了,卖啥的都有,到了你跟紧我啊。”
小商品城名字里带个“城”,其实只有一条街,左右两侧全是开店卖东西?的,路中间是一溜推车卖东西?的,将这条街分隔成不?甚清晰的两半。
以三十年后的眼光看,这条商品街无疑是脏乱差的代名词,地上石子裸露,随处可见纸屑垃圾和?污水,但在九十年代初期,这里已?经算得上十分繁华了,附近县城和?村镇的人都会赶来买东西?。
等到过年,街上更是挤挤挨挨,来晚了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姜冬月结婚第二年买棉花来过一次,鞋子都被踩歪了。
这回他们到得早,街上做买卖的正在出摊,还没那么多人,唐墨将三轮车锁到路口的电线杆上,来回转着脑袋:“咋卖东西?的这么多?比市里都不?少,咱们上哪家呀?”
姜冬月抬手一指:“去?那家‘布一样’,它家门最大,东西?最多。”
唐墨愣了下才闹明白,顿时乐了:“嘿,还挺洋气!”
买布
“布一样”不愧是整条商品街最大的布店, 占了整整三个铺面的位置,里面一块块窄长的木质柜台拼成“回”字型,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布料。
几个年轻姑娘在柜台之间穿梭, 调整布匹位置并掸去?灰尘。发现有客上门,其?中?年龄稍长些的高?马尾姑娘快步上前打招呼,笑容爽朗:“大哥、大嫂,想买什么布呀?我们家?是青银县规模最大的,都是厂价直销,物美价廉。看上哪种了尽管说,我给你们拿。”
唐墨只?觉得那一排排布除了颜色都差不多, 含糊道:“啊,先看看,看看。”
姜冬月问道:“有纯色的条绒布吗?不要太粗的。”
“有, 各种颜色齐全?!”高?马尾姑娘边说边走前面引路, “大嫂你瞧, 这排七个柜台全?是条绒布, 看看有喜欢的吗?” 姜冬月扯开一块靛青色条绒布细看,手指搓了搓:“这个条绒真宽, 是新?出的布样吗?”
“大嫂好眼光呀, 上来就挑个最流行的!这宽条绒是今年省城批过来的,做成大衣裳特别洋气。”高?马尾姑娘显然很有经验, 一张嘴能?说会道,叭叭叭地将手头几种布料夸了个遍。
姜冬月笑道:“这种布穿身上太显胖,条绒稍细一些的有吗?”
“啥样的都有!大嫂你今儿真是来对了,昨天我们家?刚进的货, 质量特别好,买的多还能?打折呢。”
“那感情好, 我就想多买点儿。要不是离得远,直接就去?厂里进货了。”
“……”
唐墨心说你可真敢吹,但他一个庄稼汉子,对姜冬月这些针头线脑的半点儿不了解,多说话反而添乱,便抿了嘴在她?身旁来回晃悠,想着待会儿砍价的时候帮两?句腔,省得姜冬月叫人诓了。
然而很快,唐墨就发现姜冬月并不需要他助阵,甚至把刚才擦桌子的短发姑娘都引来了,俩人配帮着仍有些跟不上趟。
“大嫂,我家?的确良都是服装厂托关系采购的,质量贼好!”
“就是!不信你看这颜色,多鲜!多亮!走大街上都比别人高?一等,半点不土气!”
姜冬月拎起?来比划:“黄色的还差不多,绿色的是次品处理货吧?就这还用托关系?你看颜色都没?染匀称,经纬线也没?有蓝色的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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