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吃着鸡蛋和馍片,想象着遥远的模糊的场景,心里泛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大冬天?晒足了?太?阳。
他不是蒙着眼睛没有前路的拉磨驴子了?,他现在有媳妇,有闺女,有儿子。
他有一家四口了?。
腌萝卜
第二天不上工, 唐墨吃完早饭就到院里处理成堆的白?萝卜。
先磕掉大块的土泥,用镰刀从根部将?深绿色的缨子削掉,把萝卜扔进搪瓷盆里洗涮。反复两次后, 再将?白?生生的大萝卜整整齐齐晾到布袋上。
忙碌一通,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唐墨从西屋搬出去年的咸菜瓮,撂倒后拿炊帚刷干净,说道?:“冬月,我先上地里挖白?菜,等回来咱俩一块儿腌萝卜啊, 你自己看不准。”
乡下人腌咸菜没有定数,全靠“适量”二字。去年姜冬月就把盐撒多了,吃起来齁咸, 剁碎掺进饺子馅里不用另放盐。
“行, 你先去吧, 这回下盐让你掌勺。”姜冬月说着?, 给唐笑安换了块干净尿布,捉住他的手腕轻轻晃动?, “好孩子, 跟你爹说再见。”
唐笑安非常给面子地张开嘴巴,冲唐墨吐了个?口水泡泡。
“嘿, 笑安跟我说话了!”唐墨喜滋滋地戳了戳襁褓里的儿子,挥了好几次手才出门。
“看把你爹高兴的,尾巴差点翘天上去。”姜冬月嘀咕两句,喂儿子吃过奶又拍嗝, 终于哄睡后将?他放到床上,用被子和枕头?圈起来, 戴上毛线帽去院里择萝卜缨子。
这东西鲜嫩时好吃,现在已经有点儿长老了,叶片粗糙且带着?层小毛刺,嚼起来一股涩涩的辛辣味儿。
但冬天想吃口青菜太难了,基本全靠萝卜和白?菜度日,必须得节省。姜冬月把发黄或虫咬的叶片掰掉,挑拣出最嫩的几棵留着?炒菜,然后将?剩下的分成三份,一大份挂到晾衣绳上晒干菜,一大份留着?和萝卜一起腌咸菜。
最后一小份则洗干净切段,先放盆里撒上盐杀一杀。
过半小时挤出水,拌上调料,就能做一盆爽口的绿叶咸菜,配面条吃特别?下饭。
正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刘香惠带着?闺女赵艳淑来了,还提着?一大袋鸡蛋糕。
“嫂子你跟我客气啥?真是太破费了。” 姜冬月把人让到屋里,麻利地泼一碗奶粉端给赵艳淑,“快喝点暖和暖和,瞧把孩子冻的。”
小姑娘可能是到了爱美的年纪,本就生得高瘦,还穿得特别?单薄,像根细伶伶的竹竿。
刘香惠:“你甭管她,臭美洋姜炒菜不香,过两天自己知?道?冷就不臭美了。”
赵艳淑嘟着?嘴巴不吭声,喝完奶粉就蹲床边看唐笑安,满脸写着?稀奇。
“这孩子,人越大脾气越别?扭。”刘香惠抱怨两句,便?说起想给闺女做条裤子,问姜冬月有没有空。 姜冬月颇为惊喜:“当然有空。我前两天正跟老黑念叨这事儿,要是过了年一直没人找,就悄没声地把裁缝买卖停了,反正村里没人知?道?。”
“你手艺那么好,怎么可能没人找?我早就想来了,就是怕你累着?。” 刘香惠边说边拿起几块条绒布仔细比较,又给姜冬月提前打?招呼,“我弟媳妇郭菊你知?道?吧,今天进城买布了,说回来找你给孩子做两件外套。她平常啥事儿都?积极,这次我抢前面了,你可不能叫她插队。”
姜冬月笑道?:“放心吧嫂子,你肯定是头?一名。”
“不着?急,你啥时候有空了再做,赶上过年穿就行。”
“没事,这点活儿累不着?我,等做好了去家里找你。嫂子,你再看看这块布……”
俩人正说着?话,唐笑安醒了,哼哼两声就睁着?大眼睛迷茫地望着?赵艳淑,似乎在疑惑姐姐怎么变了模样。
赵艳淑伸手想抱,姜冬月赶忙拦住:“弟弟肯定尿了,小心蹭你身上。”
说着?掀开被子,果然尿布已经湿了,连下面的棉垫子都?浸透了。
“瞧你不声不响的,居然偷偷画这么一大片地图。”姜冬月给儿子换了尿布和棉裤,将?他转移到刘香惠怀里,“老实待着?啊,妈给你艳淑姐姐量下尺寸。”
唐笑安不认生,乖巧地任人抱着?,反倒是赵艳淑量完尺寸突然说膝盖疼,苦着?脸揉起来。
“叫你穿厚点儿你不听,冻着?了吧?”刘香惠趁机数落闺女,“回家把你那条厚裤子套身上,不然还得疼。”
赵艳淑顿时眼眶泛红,低声道?:“我不冷。”
青春期的孩子啊……姜冬月心头?感?慨,记好尺寸后硬把赵艳淑拉到门框位置量了下身高,发现果然长了七八公分。
“嫂子,长个?儿先长腿,艳淑可能个?子窜太快,有点缺钙了。”又问扭着?脸面壁思过的小姑娘,“除了膝盖疼,是不是还腿抽筋儿啊?”
赵艳淑点点头?,幽怨地瞅刘香惠一眼:“前几天就疼,我妈非说我裤子穿少了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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