蚱到处跑,没多?会?儿就抓了十几只,用毛毛莠的细茎串起来,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爹,我想烤蚂蚱。”他?举起自?己的战利品,小尾巴翘得老高,“你看中间那只,比我的手指还长。”
唐墨敷衍地“嗯嗯”两声,重新把唐笑?安扛到背上,“地里打不着火,咱们回家烤吧。”
唐笑?安眨眨眼:”爹,我回去把蚂蚱挂到树上,明天中午再?烤行不行?我妈说十二点晾衣服干得最快,十二点的棒秸肯定也干得快。”
“嘿,你小子?脑瓜挺快啊。”唐墨反手呼噜一把儿子?的圆脑袋,“明儿晌午咱们再?来看看。”
他?当?然知道白天好点火,可惜大队干部不让,晚上烧棒秸都得偷偷摸摸的,要是白天行动,那不成了顶风作案吗?
但是……唐墨掰手指算算日子?,又瞅瞅东一撮棒秸茬西一堆碎草叶的坎坷田地,心中天平很?快倾斜。
天大地大粮食最大,天皇老子?也不能拦着庄稼人种地,大不了他?趁饭点干活,速战速决烧不了多?长时?间。
打定主意,唐墨第二天特意早半个钟头下工,没吃饭就带着草帽去地里“打游击”。先?把第四道河的棒秸碎点着,再?把第六道河的点着,然后在两方?地之?间来回转悠。
他?想好了,如果被村干部看到,就说自?己刚来地里。至于火怎么燃起来的,他?刚来怎么会?知道?
想归想,架不住唐墨从来实诚,乍干点违规事儿格外心虚,经过?桥头时?被人喊了一嗓子?,后车轮都趔趄了,赶紧伸腿撑地,好悬没摔倒。
“上哪儿做贼啊哈哈哈哈!”王满仓从杨树后面闪出来,同样带个草帽,“我躲这边歇凉,你来回两次了都没看见我。”
唐墨团了草叶砸他?:“去去去,哪有你这样大白天吓唬人的?差点以为村干部要来批评我了。”
两家地相聚不远,这会?儿完全能看到唐墨的地里在冒烟,所?以他?并?未隐瞒,又问王满仓大中午蹲地头干啥。
“还能干啥?跟你一样想烧个火呗。”王满仓挤挤眼睛,“老黑你放心吧,咱村每个干部都种地,都发愁得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唐墨四下看了看,疑惑道:“那你咋还不点火?这会?儿棒秸最干,到五、六点就慢慢潮了。”
王满仓:“快别提了兄弟,我先?前想着有水沤得快,专门挡埝往地里灌了点水,还得再?等等呢。”
他?指指杨树边翻起来那块地,“你看,棒秸茬四指多?高,明年粉碎机要还是这德性,我躺在轱辘前面都不能叫它下地,坑死爷爷了。”
唐墨:“……”
石桥村和王满仓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唐墨溜达回第六道河看火的时?候,就见附近地块儿疏疏落落地开?始冒烟,显然也在处理满地棒秸茬。
这时?候估计全村唯二清闲的人只有唐贵和刘小娥了。因为他?们俩夏天收完麦子?就把地租出去了,靠里的四亩租给地邻居种,靠外的五亩租给陈爱国开?板厂,隔三差五能看到货车运送旧木头,还从村里招了几个老人起钉子?。 最后那一亩被马秀兰坚持留下来种菜,前阵子?地芸豆成熟了摘不过?来,还找唐墨帮过?忙。
唐墨偷偷去了两趟,觉得马秀兰平常一个人种菜太辛苦,劝她改种些韭菜、洋姜或菠菜之?类的,好养活而且不爱生虫。
至于马秀兰听没听……瞅见唐贵远远地开?着三蹦子?去地里收油麦,唐墨撇撇嘴移开?了目光。
种地再?不赚钱也是庄稼人的根底,哪能为了卖烤串方?便就把田地抛开??真是太糊涂了,切~
在地里蹲守半晌,烧完棒秸碎又把地头和田埂翻平整,唐墨终于赶在寒露前种下麦子?,并?打了七喷雾器的杀虫剂,将入冬前将能干的活儿整了个差不离。
“可算完成任务了。”唐墨坐台阶上边闲聊边用高粱篾编笼子?,从头到脚透着轻松,“之?前没法儿种麦子?,愁得我都睡不着。”
唐笑?安正?眼巴巴盯着快成型的笼子?,听见这话忽然问道:“爹,你昨天说忘了给我烤蚂蚱伤心睡不着,其实骗我的对不对?”
“……”
唐墨顿了顿,猛摇头往回拽:“没有没有,我是又发愁又伤心,两件事凑一起了。”
“噢,”唐笑?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就知道爹不会?骗我,嘿嘿。”
在旁边剁野菜喂鸡的姜冬月:“……”
咋说呢,她儿子?是不是太好哄了点儿,感觉比闺女?小时?候憨不少啊……
今年天气不错,刚种下小麦便飘了场细雨,喝饱水分的种子?六天左右齐刷刷出苗,一眼望过?去像块无边无际的嫩绿色地毯,随着秋风左右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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