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从头笼罩到脚的厚重遮罩随着帷帽一同脱落,师雨亭这才走到了那木屏风前,抬起手,白皙里透着些粉红的手臂从玄色的纱衣中伸出,轻轻地敲在了屏风上。
因是,那铃声愈发脆响了起来。
紧接着,窸窸窣窣里,是满有风韵的成熟声音,从屏风后响起。
“怎么样,见着盘王元宗那人了?”
不只想到了甚么,师雨亭先是抿嘴一笑,这才点了点头。
“见着了,打听来的名字是叫楚维阳,一身药味儿实在太好辨认了,说话蛮有意思的,正经里透着些趣意,只是……”
闻言,屏风后的人追问道。
“只是甚么?”
师雨亭的目光中一抹清冷闪过。
“只是修为太微末了些,不过初入炼气中期,煞炁入体,脸上浑没个血色,天晓得哪一日,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陨落在偌大道城里面。”
回应师雨亭的,是屏风后那女人漫不经心的哈欠声音。
“无论如何也需得是他了,谁让盘王元宗一朝遭劫,就剩了他这么根独苗呢……”
此乡尤是客居处
日头正盛的时候。
那客栈的掌柜带着诧异的眼神又往楚维阳的客房里送了一顿饭过去——饶是掌柜的客迎八方,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物,仍旧忍不住惊讶于楚维阳食量的巨大。
最后,像是想到了甚么,等礼送着楚维阳走出卧房、离开客栈的时候,掌柜的目光里除了那点诧异,又带了几分异样的目光。
像是叹为观止,像是没来由的肃然起敬,最后送着楚维阳的目光,就只剩了欲言又止。
这会儿,正午浓烈的阳光下,连徐徐吹拂的海风都轻柔的许多;甚至,当大日虚悬在众人正头顶上的时候,那最轻柔的海风都停滞了下来,湿气因之散去了几分,可道城带给楚维阳的那种阴森感觉却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因为海风的停滞,弥漫在偌大道城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一点点浓郁起来,不久之后,更有一股愈发难闻的变化。
楚维阳轻轻地抽动着鼻翼,一只手将剑负在背后,然后用手掩住口鼻,另一手散漫的卷起部轻薄的道书,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这部道书上没有记载甚么剑宗与庭昌山的紧要事情,许是见只半日楚维阳便在吃食上耗费许多,这是年轻人临走的时候,客栈的掌柜亲手赠与的手札,里面大略的记载着道城之中的生计事宜,并不详尽,但简单翻看着,至少能教楚维阳明白些模糊轮廓,不至于一头闯进层叠雾霭里面找不见明晰的方向。
其实,这些事儿,问一问淳于芷也是能够知道的。
只是到底还未相处到两相和谐的地步,值得楚维阳与淳于芷继续磋磨的地方还有许多。
但刚以剧痛震动了她的真灵,短时间内,楚维阳也不想再来第二遍反复,唯恐真个激起了淳于芷的癫意,教她真个不管不顾起来,到时候不论是落个甚么结局,亏了的总是楚维阳。
他自是能够算明白这个账的。
毕竟,不论是道书、法剑、灵物还是这剑灵本身,都是被楚维阳所完整掌握的,不论是何等样的损失,都是楚维阳的损失。
他也自是能够明白淳于芷心性中的另一面的。
毕竟,那一日里地龙翻身,楚维阳能够有逃出生天来的机会,一切的缘故都在那曾经回响于群山之中恍若雷霆的煌煌道音,那是曾经驻足在修行巅峰境界的淳于芷最为峥嵘肆虐的一面。
到底是庭昌山出身,到底是从玉髓河南杀出来的丹霞老母建立的道场,便连淳于芷身上最显著的那一面,仍旧带着许多属于魔道修士的蛮霸!
正这般想着,楚维阳的心神之中,遂又浮现出朦胧而光怪陆离的画面,那显照的青翠葱郁里面,那迎着大日朝阳翩翩起舞的姑娘。
五凤引凰,百鸟朝阳。
一部《五凤引凰南明咒》,便连这直指南明离火的顶尖法咒,修行起来的要旨,都是炼妖兽血煞,以血煞磨砺焰根,以灵焰煅烧妖元。
端似是魔道法咒呢!
这般的感慨里,一边翻看着道书,楚维阳一边一心二用似的遐想着,仿佛透过这一阵阵的感慨,楚维阳渐渐地走过层叠雾霭,像是一层层的掀起那交叠的经幢,然后逐渐看清了淳于芷这个人,然后看清了她曾经立身的那座青翠葱郁的山。
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深刻的了解那自己需要恨之入骨,或许也对着自己恨之入骨的存在,才是楚维阳真正有可能在这莽莽九万里山河路上真个奔逃出生天来的希望所在!
正这样思忖着,楚维阳看似温吞,实则步履矫健的几乎将整座道城由西向东穿梭而过。
在这儿,海浪的声音几乎已经是咆哮的轰鸣。
血腥气息更是浓郁到刺鼻。
说来也奇,比起从西面城门洞进城时的道兵林立、把守森严,东面城门洞开,反而不见道兵维持秩序,入目所见,尽是稀疏散漫的人群,隐约间透过这些人影,远远地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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