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有着力竭的倾向,在后面已经修养过来的第二批修士,遂走到最前头去,将第一批修士替换下来。
彼此有条不紊的轮替之间,随着左炎的身形往后一退,遂立身在了楚维阳的身侧。
起先时,楚维阳尤未曾察觉到甚么,直至左炎的声音再一次从耳边响起的时候,倏忽间方才猛地发觉左炎身形鬼祟,又一次凑到了自己的近前。
“五毒道兄,贫道是真真生出悔意来了,实在没有甚么狠毒的想法,只是往常的心性作祟,才得罪了道兄,我与甚么孽修和妖兽都没牵系,若是道兄不信,我大可以赌咒盟誓!
若是道兄仍旧念头不通达,小弟也愿意赔罪!只求道兄不要再恐吓小弟,需知,立身在前面开道,与妖兽厮杀,一个惊吓与恍惚,愣神的功夫,许就是一个生,一个死……”
正说着,楚维阳循声看去时,左炎脸色苍白的几乎像是大病初愈一般,一翻手间,便将一枚玉简明晃晃的捧在手心上,递到楚维阳的面前。
“敢教道兄知晓,此为一部贫道无意间所得之无名法门,其中阐述毒道,认为毒煞乃追木相为源,以阴阳变化为用,故取阴阳两道毒煞气炼成木相法力,颇有幽深元理,恰好道兄号五毒道人,得此修行法门,岂不是天数所在?小弟别无他意,只求道兄高抬贵手,忘却早先时的得罪。”
说罢,不等楚维阳接过那玉简,左炎便已经将苍白的脸低了下去,乍看去时,简直恭敬的不能再恭敬。
可自打透过跟脚窥见了此人云浮宫身份之后,甚么脸色的苍白,还有刚刚左炎一番颇义正言辞的话,楚维阳便连一声字音儿都不肯信了!
所谓以阴阳毒煞合于木相法力,许是真个有这么一部法门,毕竟《紫宸清御十方大要》便是以周天星斗应阴阳五行,于总纲之中细分拆接出诸般玄元两道修法,实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这所谓的简单,是对于传续万古的云浮宫而言。
对于妖兽潮里以厮杀讨生活的散修而言。
一部功法,一部听起来没甚么缺漏的完整功法。
只闪瞬间,诸修再看向楚维阳的目光,便已经有些不大对劲了。
而这一刻,楚维阳也忽地深刻的理解了,缘何云浮宫这般圣地大教,声名却在玄元两道都如此臭名昭著了。
只端看着左炎的身形,楚维阳遂已经开始有些恨得牙根痒痒了……
涪水澜空剑影残
长久的沉默。
楚维阳凝视着那低着头擎举着玉简的左炎,心神之中所思量的,却是关乎于云浮宫的一桩桩故事。
于是,良久的沉默之后,楚维阳才淡淡的摇了摇头。
“你这说法不对,从来没有无名的道与法,纵然古老传承的名讳被抹去了,但道法之中的义理却不会消散,那才是真实不虚的,是有迹可循的。
譬如说,这所谓阴阳,所谓印证五行之一,许是皇华宗的法统别传,许是盘王宗的古经新撰,又或者是云浮宫的秘法改编而成,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左道友,你说呢?”
此时间话音落下,楚维阳似是漫不经心的拒绝了左炎的好意,可原地里,左炎的身形一顿,倏忽间,不等楚维阳再说些甚么,遂猛地站起身来。
那闪瞬间,甚么苍白的脸色,甚么惶恐的神情,甚么恭敬的姿态,尽都烟消云散去了。
他看起来时似乎并没有易容,五官仍旧如常,可随着那一瞬间神情的细微变化,只倏忽间,在楚维阳的眼中,却好似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像是抹去了真正的伪装,从一个浮夸市侩的小人,变成了一个真正长久厮混道城的狠角色,仿佛早先的诸般种种,尽都是他对于自己本性的遮掩,如今见得求饶不成,方才彻底展露在楚维阳的眼中。
可是早早窥探到左炎跟脚的楚维阳却也明白,这会儿所看到的“杀伐果决”的左炎,也无非是他的又一层伪装而已。
彼等将真身与本性隐匿在层层的雾霭经幢后面,自诩如此方是推算之道神仙人物。
但楚维阳也相信,那刚刚随着楚维阳漫不经心的提到了“云浮宫”,那一闪瞬间左炎的震惊,应该是做不得假的。
沉默与愤恨之中,左炎用一种渐次酝酿起杀机的眼眸看向楚维阳这里。
可原地里,楚维阳只是冷漠以待,某一瞬间,甚至抬手虚虚的点了一下仍旧被左炎攥在手心里的玉简。
记载着无名功诀的玉简兀自显照着丰沛且圆融的灵光,在这晦暗的烟雨大幕与四下里渐次蒸腾起的血腥颜色之中,竟成了那最纯粹的斑斓与夺目之处所在。
紧接着,楚维阳喑哑的声音响起。
“别用这种欠收拾的眼神儿瞧着贫道,教你去前面开道厮杀之后,贫道本就没再用正眼多瞧过你,这会儿再横生枝节,那就真真是取死之道了!也莫要污蔑贫道,这一路走来,贫道施展符咒箭矢,救得了多少人,帮得了多少人,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甚么高抬贵手,都是没来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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