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困惑骤升的闪瞬间,还未等楚维阳凝神看去时,一道痛苦的哀嚎声音,那嘶哑的咽喉里面传出的仿佛是死亡来临时阴灵凄厉挣扎般的嘶吼。
饶是这样扭曲的声音里,都教楚维阳听出了几分熟悉来。
凝神看去时,正是老王。
与此同时,楚维阳一甩手,漫天血焰被他一裹,旋即顷刻间被炼化了去,而原地里,一同倚靠在石壁上的其余几人,懵懵懂懂之间全然不晓得发生了甚么。
他们诧异且惊惶的看着那蜷缩着倒地的老王,一时间竟不是想着去探看老王的变故,反而是下意识的往一旁躲避去,仿佛是唯恐老王这里的变化,会教楚维阳盛怒,因之又迁怒到众人的身上。
可是原地里,楚维阳瞧着老王那一点点变得煞白,然后煞白之中渐次又涌现出淡淡青色的脸庞,楚维阳只是起初时有过颇诧异的情绪变化,随即便很快平静了下来,淡然的接受了这一切的变化。
那是十分巧妙的手段,直至此刻,随着老王因为痛苦而无法控制的哀嚎,他艰难的张着嘴巴不断的抽吸着,随即也教楚维阳轻轻地嗅到了某种草药的气息。
如今的楚维阳已经不是驻足在丹道之外的门外汉,轻轻嗅着那药香,只片刻间,他便已经将这背后的事情猜度了个大略。
这天底下宝药君臣佐使,相生相克,偏偏也正奇,这般草药用下,正好与楚维阳熬炼给他们的药汤中的一味主药相克。
那药汤之中蕴养的是妖脉之力,入腹之后,药力化开,便融入血煞道修士的心脉之中,此时间又用上了相克的药草,这一道药力生发,化成毒气,自然也生发于血煞道修士的心脉之中。
老王是自己用这样的方式服毒而死。
毒入心脉,除非楚维阳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否则,老王这里,已彻底没救了。
正这般思量着,楚维阳已经缓步走到了老王的近前。
听到了脚步声,不断的痛苦抽吸着,可老王还是仰起头来,似是艰难的从幽暗里瞧见了楚维阳那朦胧的身形轮廓。
于是他这般扬着脸,颇有些洋洋得意一样的咧嘴笑了起来。
“是地下暗河!是地下暗河一旁的那片苔藓里面,我发现的这株草药,只一眼看见它的时候,我就觉着,这大抵是天意,这大抵该是天意!
我明白的,落在你手里,注定便是只死一条路可走,可我不想受尽折磨后,像猪猡一样的死在这幽暗的石室里面,所以我选择了自我了断,五毒道人,只这几日炼法了,从我的身上,你再也没甚么可得到的了!”
这一番说罢,许是已到了临死的时候,再无甚么顾忌可言,又仿佛是真个觉得自己已经胜过了楚维阳这里不止一筹。
哪怕是那种毒入心脉的痛苦仍旧在折磨着老王,可是蜷缩在角落之中,他那因为痛苦而满是狰狞的脸上,却教他生生地挤出了笑容来。
原地里,楚维阳平静的点了点头。
能够决定自己生死的勇气与胆魄,楚维阳便已没有甚么可值得开口嘲讽的了。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里,看着老王愈发笑的喘不过气来,然后呼吸开始一点点变得艰涩,最后肌肤下的青色愈发明显,然后抽搐的身形一点点变得僵硬起来,最后,生机彻底从老王的身上被抽离了去。
也正是此时,楚维阳一扬手。
宽大的袖袍之中,玄真宝鉴倏忽间被楚维阳祭起,镜光朝着角落里的老王洞照而去。
霎时间,一道灰黑色的幽光从老王的眉心之中显照出来,下一瞬,便在宝鉴镜光的洞照与牵引下,倏忽间悬在了黄铜镜面上空。
下一瞬,那一点灰黑色的幽光倏忽间在宝镜上空膨胀开来。
鬼煞阴风回旋在狭窄的石室之中,朦胧模糊的灵光雾霭之中,老王的神形忽地凝实起来。
这不是记忆幻影的显照,这是楚维阳真个拘禁来了老王的魂魄,将之从骤然拥抱死亡的懵懵懂懂之中唤醒过来而已。
原地里,老王且惊且惧的看着楚维阳,全然想不明白,为甚么分明自己已经死了,怎么一转眼,仍旧在这炼狱之中,无法挣脱去呢。
而与此同时,楚维阳那幽冷的声音方才平静的响起来。
“若非是你这一遭挣扎,我险些忘记了,在血煞道修士之外,你还有一个身份,乃是丹宗的出身的丹师来着!也正是你这一番服毒自尽,才真个展露出了你自丹道上的才情,是了,之前在养伤营地里面,你能负责一处营帐,便已经能明了你在此道的能力。
这么说,实在是我倏忽轻慢了你,不过,王道友,从你的身上,我再没甚么可得到的了?”说及此处,楚维阳忽地笑着摇了摇头,“这番话说得,未免为时过早了些!”
原地里,悬照在玄真宝鉴上,老王兀自张了张嘴,他像是想要说些甚么,只是欲言又止间,痛苦与麻木的神情反复的自他的脸上涌现出来,愈教他显得狼狈与不堪。
种得黄芽渐长成
短暂的沉默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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