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仔细观瞧着,还是能够感受到两人那略显得沉默的气氛之中,那并不算是融洽的诡谲气机交织,浑似是寒冰下的暗流汹涌。
符梅老道未曾去看五行宗掌教,老掌教也未曾去看符梅老道,他们尽皆看向那风波涌起的方向,看向那层云翻卷之中,连大修士都只能望见的朦胧模糊的景象。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云汽雾霭的遮罩。
这是劫气!
足以影响到金丹境界修士这一级数的劫气!
而此间,不论是符梅老道还是五行宗掌教,掌握五炁纷纭之变化,自然尤善卜道易算之术。
他们远比任何人都明白,一群筑基境界的宗门道子,是无法引动这样的劫气的。
说得难听些,纵然此时间将诸修尽数杀尽,影响的也是数十年后的宗门传续,未必于今日会有劫气显照。
直指金丹级数。
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对于两人而言,这是几乎轻而易举了然的事情。
于是,长久的沉默之中,终还是符梅老道开口道。
“掌教道兄,虽然老夫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结果,可是为了吾神宵宗的缘故,老夫还是欲要开口一问,道兄可愿颁法旨以定你我两宗道统传续之名分?
只需要一道法旨而已,若是道兄能够答应,那么不论是吾宗历代收拢的一些古宝,还是吾宗初立教那数代的先贤古籍手札,尽都可拓印并赠予道兄。
老实说,自昔年遁法外泄,今日的诸般境遇,便几乎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这不是道兄一己之力所能力挽狂澜的,不若借此机会,再做另起炉灶的打算。
你我两宗,终归有昔年同出一源的情分在,昔日里再如何有磋磨和恩怨,吾宗终归不忍见五行宗走向底蕴凋敝、运数崩溃的层面去,道兄,当变则变!”
这几乎是一番足以教九成九的五行宗修士陡然间暴怒且癫狂的话。
可是原地里,五行宗掌教闻听了,却只是平静的笑了笑。
“卜道易算法门变通的义理,贫道还不至于一点儿都不懂,只是符道友,若这天底下的事情都可以这样的变通,许是千百年前,便无有五行宗,无有许多的圣地大教传续了。
也许,也许真的,有朝一日五行宗要到另起炉灶的时候,但是不会是今日,哪怕便在今日,贫道也是五行宗的末代掌教!甚么早做打算,甚么另起炉灶,也该是小辈思量的事情。
而且话说回来……”
说着,五行宗的老掌教忽地转过头来,看向了符梅老道,脸上反而更进一步的露出了平和而且执拗的笑容。
“人必有一死,但是有朝一日,贫道化道而终的时候,不论是何时,不论是何地,贫道一定还是五行宗的金丹大修士,但是道友,未必还会是雷道的修士。
你们学走了五行的变化,却未曾学走五行的恒常!
因而汝是神宵宗,不是五行雷宗!
符道友,贫道将话说得再明白些——
你们要的法旨,贫道死也不会给!”
话说及此处时,反而是五行宗的掌教脸上露出了泰然的笑容,而符梅老道的脸色稍稍一顿,继而变得略显难看起来。
他山之玉铺道途
短暂的沉默之中,符梅老道并没有再言说些甚么。
脸色稍稍难看之际,符梅老道也生生遏制住了神情的变化,实话说,到了他这般的年岁,他这样的修行境界,不论是道与法的义理,还是为人处世的道理,都已经很多很多年未曾被人指点,被人教导过了。
哪怕这个人是五行宗的掌教。
这种没来由的指点与教导,才是真正教符梅老道陡然间勃然大怒的根由所在。
至于对名分法旨的回应,事实上符梅老道反而未曾因之而有过分毫的心绪变化,就像是符梅老道在刚刚开口的时候便已经言说过的话。
他早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为得宗门的缘故,不得不出口相询问。
五行宗掌教的执拗并未曾出乎符梅老道的预料。
他从来都明白,这个耄耋老人那看似平和的神情面容之下,蕴藏着的是一个何等顽固的人。
也许五行宗掌教的那一番话自有其道理可言,错非是一代又一代的五行宗掌教都是这般执拗顽固的人,许是早在许多年前,五行宗这艘行将破败的船便会早早地支离破碎开来。
能够维持到今日,五行宗历代掌教那坚韧的心性功不可没。
但这不是符梅老道所认可的道理。
就像是他无意评价五行宗掌教的选择一样,他也兀自觉得五行宗的长老没有指点与教导自己的资格。
这纷纭世界,无常大势,每个人皆有自己的应法,至于能应出甚么样的果业,唯有无尽光阴岁月之后的修士们,得以有资格在青史上留注评价。
但不论如何去说,他今日这一番谋求,终归还是落空了。
错过今朝,神宵宗再想要了结法脉名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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