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1):出自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你是我的妻啊”
鱼郦抬起眼眸, 正视他:“是,我不愿意。”
赵璟脸上一扫而过愠色,他伸出手, 鱼郦猛地偏身躲避, 他将她拽回来,揉捏着她的青丝,冷意结了冰,化出一点凛寒笑意:“瞧瞧你, 还当真似的作答,好像这事是你能做主的一样。”
他搂着她,倾身印在她额上一吻,翻身下床,綦文丹罗帐外早候了司衣的宫人。
那繁琐的罗衣、冕冠、佩绶……穿戴起来整整两刻,两人只隔一道薄帐, 却谁都没再说话。
赵璟去上朝, 鱼郦坐在床上出了好一会儿神, 直到合蕊端着漱具进来,她才起身梳妆更衣。
因为昨夜的叛乱, 今日朝会持续时间很长,午膳时,崔春良带了一只螺钿红漆食匣来, 里头盛着雕花金橘、珑缠果子、荔枝甘露饼, 其上还放一枝沾染着露珠的桂花。
崔春良笑盈盈道:“官家说今日事忙,不能陪娘子用膳,送来这些, 给娘子膳后做消遣。”
合蕊接过, 叹道:“果子真精巧, 这等时节能集齐这些,真是不易。”
鱼郦牵了牵唇角,让合蕊塞给崔春良一捧银锞子。
崔春良走后,鱼郦对着食匣发呆,她心想,这一点赵璟倒是没变,像从前每回惹她生气,都要寻些精巧的小玩意来哄她。
官家纡尊降贵地来哄了,她再置气,岂不是不知好歹。
鱼郦托起一颗雕花金橘,送到嘴边,觉得那股甘甜实在腻,腻到毫无食欲。
她遣退了众人,把食匣推到合蕊面前,“你吃吧。”
合蕊惶恐:“这是官家给娘子的,奴可不敢。”
鱼郦道:“你吃吧,权当帮我,就算不能都吃下,好歹也要吃几颗。”
合蕊这才照做。
朝会一直持续到酉时,赵璟一回来就喊饿,尚膳监送来御膳,不多时,便淅淅沥沥摆了满桌。
两人对桌坐着,吃了几口,赵璟歪头看向散在案几上螺钿红漆食匣,问:“你喜欢吗?”
鱼郦微笑着点头:“都是我爱吃的,只可惜午膳吃得多了些,不然我要把它们全吃了。”
赵璟被取悦,眉眼皆弯:“你若是喜欢,以后每天都有。”
鱼郦仔细瞧着,赵璟上完朝,那眉间聚拢的愁绪消散了大半,颇有几分志得意满,料想叛乱得到平息,他再一次稳住了局面。
她不问,赵璟反而急需倾诉:“那造反的神策卫头目不过是个折冲校尉,刚被俘虏便咬舌自尽,这背后藏着多少人,我要查,老师却不让。”
鱼郦放下筷箸,道:“宁相国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老师说,神策卫的前身是父皇的亲卫,再往深了挖,挖出萝卜带出泥,保不齐牵扯出来的都是我的叔伯辈,我是办好,还是不办好。”
赵璟仰头喝了小半碗米羹,不屑:“妇人之仁。”
乾佑帝是草莽出身,被招降至襄州团练使,因义气豪爽,身边聚敛了一帮弟兄,与他白首起家,从那贫瘠之所一直打到上京,打下这赵家天下,这些功臣们各个裂土封侯,不可一世。
自诩开国勇将,自然不会把赵璟这个晚辈放在眼里,更何况他还曾逼病重的乾佑帝禅位于他,而在此之前,他的弟弟赵玮还死得不明不白。
鱼郦犹豫了片刻,道:“相国并不是对他们仁慈,而是担心你,怕你登位不久就擅杀功臣,会令朝野动荡,人心惶惶。”
赵璟冷哼:“人心惶惶就对了,就是要让他们畏惧,才不敢轻易犯上,说到底,不过都是些奴才。”
鱼郦张了张口,又闭上,低头专心用膳。
赵璟察觉到她的异样,摸过她的手,笑问:“你怎么了?我不是说你,你同他们怎么会一样呢?你是我的妻子啊。”
他见鱼郦茭白的面上始终未现悦色,便赔不是:“都怪我,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惹我家窈窈不快了。”
鱼郦摇头:“我没有不快,只是想让你安生地吃顿饭,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赵璟低身凑到她脸边,温声问:“那你是在关心我?”
鱼郦说他爱听的:“你的身子不是你自己的,我和孩子都要指望你呢。”
赵璟果然高兴了,他轻刮鱼郦的鼻尖,玩笑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做寡妇的。”
用完膳,内侍搬了一摞奏疏,赵璟伏在书案上批阅,而鱼郦则坐在窗前,赏那杳杳夜色。
暗色中琼阁台榭相叠,星罗棋布,纷揉错杂。
鱼郦少时曾在书上读过“公宫侯第,万瓦连碧,紫垣玉府,十仞涂青”(1),那时她只当穷奢极欲,如今才明白,这里面不过是被锁在囚笼里的困兽。
困兽之间相互演戏,相互欺骗,维持着表面的安宁。
她半仰了头,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内侍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