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汤,坚持不用宫女,他亲自照顾她。
用膳时两人都不说话,赵璟反倒极为贪恋这宁静温馨的相伴时刻,恨不得鱼郦吃得慢些,再慢些。
鱼郦沾了一点羹就放下了筷箸,将面前小山般的菜肴推开,“前朝是不是出事了?”
赵璟握箸的手微僵,随即问:“崇河又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鱼郦抬眸看他,目中有惊讶。
赵璟微笑:“我早就说了,这是我的皇城,尽在我的掌握,怎会连什么人来了都不知道。你整日恹恹无神,我想让你高兴些,所以才改了主意任他进来。”
鱼郦的心一紧,想起了崇河手中的匣子,一时有些担心。
赵璟不知她的心思,握住她伏在膳桌上的手,“想必崇河与你说了,我正在筹备立后大典,你放心,不会让你太累,我将礼规删减了大半,你只要那日穿上皇后袆衣,与我一同受众人参拜。”
他想起那个场景,他所拥有的一切尊荣皆与鱼郦共享,甚感愉悦。
到今日他才明白,从前与鱼郦置气是多么愚蠢,自始至终他心中唯一认定的妻只有她,配站在他身边的人也只有她,既然注定是要地老天荒,那又何必在乎谁多迈一步,谁少迈一步。
若鱼郦不愿意动,她尽可站在原地,他会不顾一切地奔向她,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赵璟正溺于蜷蜷柔情中,忽听鱼郦笑起来。
她笑得钗环轻曳,叮叮当当,声音中尽是嘲讽:“有思,你还真喜欢做这些感动自己的无聊事。”
他就是个疯子
“谁的爱会这么可怕呢?”
赵璟如今不敢招惹鱼郦生气, 不管她如何口出狂言,他如何生气,也只能强自忍下。
他竭力将声音放和缓:“窈窈, 你不要与我赌气, 民间都有……”他想说民间素有借婚事冲喜的风俗,可是想到如这样说那不是告诉鱼郦她已病入膏肓,便转了话锋:“民间的男子都知道要迎娶心爱女子为妻,我是官家, 当然要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
鱼郦只是笑,唇角斜勾,是清诮的弧度。
“有思,你那么聪明,你一定很清楚我最想要什么。”鱼郦望入他那双茶色瞳眸中,话语中颇有些伶仃:“可是你不愿意给, 所以你只能通过塞给我这些我不愿意要的东西来证明你很爱我。”
她体力不支, 绵软地伏在案上, 呢喃:“谁的爱会这么可怕呢?”
被戳中了心事,赵璟恼羞成怒, 脸色铁青难看,但他不敢朝鱼郦倾泻怒火,只有自己静静坐了一会儿, 将怒火压下去, 抬手抚弄她的青丝。
一下一下,捋顺到发尾,“你还是念着蜀郡吗?可是如今你的身体根本扛不住舟车劳顿, 若执意要去, 别说去了如何, 就是路上的辛劳你都捱不过。”
鱼郦不说话,只将脸埋入胳膊中。
“那个相里舟手段歹毒,连蒙晔都躲不过,如今玄翦卫和昭鸾台群龙无首,已是一盘散沙,相里舟正不择手段地收拢他们,你去了,你就是相里舟的头号眼中钉,君子易躲,小人难惹,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赵璟这些日子虽然见识过鱼郦的才智,但本心里还是觉得,她一个纤纤弱质的女流,如何能与雄踞一方的枭雄相抗衡。
鱼郦不说话,只伏在案上沉默,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宫女们进来收拾膳桌,同时奉上汤药,赵璟端起来吹凉,轻声哄鱼郦:“好,都是我不对,先起来把药喝了吧。”
对于喝药一事倒毋需多劝,鱼郦坐起来,赵璟一勺一勺喂她喝,末了,他从袖中抽出锦帕给她擦拭唇角残留的药渍。
整个过程仔细专注,像在对待一个易碎脆弱的瓷人。
喂完药,赵璟将鱼郦抱上榻。
她夜中惊悸难安,万俟灿开了副药,让宫女们磨成粉末混在香彖里,袅袅白雾从绿鲵铜香炉的漏隙里飘出来,鱼郦很快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赵璟俯下身轻吻她,欲要离开,鱼郦握住了他的手腕。
“有思。”
赵璟坐回来,摸了摸她柔滑细腻的脸颊,对上那双乌黑的桃花眸。
鱼郦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急促的喘息,像是单说几句话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我不想让寻安继承大统,你能不能答应我,在远离京畿的贫瘠之处划一块做他的封地,满十岁就让他离京,再也不许他回来。从此待他就如一般臣子,不要给予过多的关注与宠爱。”
自她决心离开,她满心里便全是对寻安的割舍不下。
她想,若此去蜀郡能侥幸逃脱一条性命,她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把寻安带走,她不能让他做没有娘亲的孩子,不能让他重复她童年的悲剧。
可是赵璟说得对,凭她只身一人入蜀,哪有那么容易对付在那里经营数年的相里舟。
算起来,还是死在那里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这个可能,鱼郦非但不觉恐惧,还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