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日已经催过嵇其羽了,不敢再催赵璟,正无措,忽见辰悟揽袖上前,竖掌道:“待娘子入殓,贫僧会亲自再为娘子念一段超度亡经。”
赵璟问:“你要跟着去蜀郡?”
辰悟点头:“娘子与相国寺有缘,贫僧想送她最后一程,看着她安然入土,心愿得偿才会离开。”
一句“心愿得偿”触动了赵璟的心事,他看向棺椁中沉睡的鱼郦,那般宁静安恬,与活着睡在他身边时总是紧蹙眉宇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心如刀绞,吩咐崔春良:“把明德帝的龙剑取来。”
这柄剑先是赐给了月昙,月昙临走时又转赠给了鱼郦,赵璟有心病将这剑收了起来一直没有给她,到了这时候,他反倒释怀了。
将剑安安稳稳搁在鱼郦身侧,喃喃自语:“我熔了你的剑是我不对,你不要再怪我了罢……”
他将梓木盖上,又伏在棺上流连许久,才放他们离去。
送葬的队伍一路直奔城门,到了百十里亭,嵇其羽估摸着离金陵已经有些远了,大约不会再惊动什么人,便命就近安营扎寨歇息。
万俟灿和辰悟一直守在棺椁边,忽听里头传来细微的声响,两人皆紧张起来,万俟灿心道不好,药力提前了,偏此时嵇其羽扶剑朝他们走过来。
元思皇后
“官家疯了……”
万俟灿暗中朝着棺椁狠踹了一脚, 里头果然消停,只是传出几声轻叩棺盖的脆响,显得颇为委屈。
药王虑事周全, 为了防止意外, 刚出皇城就悄悄在棺椁上凿了几个洞,生怕鱼郦醒来憋着她。
嵇其羽扶剑走近,客气道:“舟车劳顿,主持和药王也去休息吧。”
辰悟拿着佛珠, 担忧地看了一眼棺椁,问:“那娘子怎么办?”
嵇其羽道:“大师放心吧,我已命人搭建帐篷,一会儿就将棺椁请进去,命神策军严加看守。”
帐篷……严加看守……万俟灿简直愁坏了,她低眸凝着棺椁上戗金浮雕的鸾凤纹饰, 轻轻叹息。
嵇其羽只当她与鱼郦姐妹情深, 舍不得她, 温言宽慰:“蜀郡是娘子心心念念的地方,我们这是在为她完成遗愿, 她若在天有灵,必会高兴的。”
万俟灿终于耐不住,道:“其羽, 你找个避人的地方, 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嵇其羽一头雾水,领着万俟灿去了自己的主帅营帐。辰悟站在棺椁边目送他们离去,待他们走远了, 才悄悄地把梓木盖推开了一道缝隙。
鱼郦仍旧躺在里面, 身着正红凤翎皇后袆衣, 头戴花冠,双手合叠于身前,双目紧闭,只是那眼皮会轻微的跳动。
虽然早就知道是假,可是当辰悟看见鱼郦的手指勾起时,一直悬着的心骤然落下,终于流露出轻松的喜色。
他想,其实旁的也没有多么重要,只要她还活着。
嵇其羽坐于案桌后,敛袖斟了两瓯茶,将其中一瓯推到万俟灿跟前,“药王有话但说无妨。”
万俟灿瞥了眼外面沉酽如墨的夜色,想起还闷在棺椁里的鱼郦,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窈窈没有死。”
嵇其羽刚抬起茶瓯要饮,悚然一惊,霍得起身,热茶泼溅到手背,他疼得直呲凉气,却顾不得,直盯着万俟灿问:“这怎么可能!我是亲眼看见过她的尸体,御医都验过,怎么可能!”
万俟灿一直等着他咋呼完,才平静道:“那你是希望她活着,还是希望她死了呢?”
嵇其羽急道:“我自然是希望娘子活着!”
万俟灿道:“若是希望她活着,就快让人把棺椁抬进来,再耽搁下去,她就要憋死了。”
嵇其羽愣怔片刻,忙撩袍往外跑。
他遣退众人,只留了万俟灿和辰悟在身侧,万俟灿想让辰悟也走,沉稳持重的大师手持佛珠,默默地把梓木盖推开。
辰悟冲里面道:“娘子,您快出来吧,再不出来,药王要杀贫僧灭口了。”
鱼郦幽幽地睁开眼。
她头晕胸闷,坐起来得很艰难。
只见幽冷烛光下,一座金光闪闪的凤棺大敞,里面坐着身着华服花冠的美丽女子,额间一点蓝色花钿闪着诡异的光,顾盼间鬓边碎金流苏泠泠作响。
几人中只有嵇其羽是才知情的,他只觉荒唐惊骇,凝着鱼郦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辰悟搀扶着鱼郦从棺椁里出来,万俟灿为她把过脉,确认无事后才慢条斯理地向嵇其羽说了事情始末。
“蜀郡是何等情状你比我还清楚,蒙晔死了,昔日的玄翦卫和昭鸾台如今群龙无首,若再无人主事,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些猛卫都要在相里舟的蛊惑下归其差遣了。”
嵇其羽想起临行前官家叩棺痛哭的模样,煎熬道:“可是官家心系娘子,他为娘子的死悲伤欲绝啊。”
“哼……”万俟灿面上带着冷蔑:“且不说这位官家的情义到底值几两碎银,但听嵇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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